“滴答。”暗红的液珠砸在冰冷的瓷砖上,洇开一小圈刺目的湿痕。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刚刚从空间凝固中“解冻”的抢救室死寂里。凝固的碎石玻璃哗啦坠落,凝固的灯光稳定(残存的)照亮狼藉,凝固的人群如同被抽掉提线的木偶,瘫软的依旧瘫软,抽搐的依旧抽搐,但那种灵魂被直接碾碎的惨嚎消失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带着无尽恐惧的粗重喘息和压抑呜咽。
我瘫在担架床边,全身的骨头像被拆散重组,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胸腔深处的剧痛。右臂不再是钥匙贯穿的灼烧撕裂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到麻木的金属质感,仿佛整条手臂被替换成了冰冷的青铜雕塑。左手无力地垂着,指尖残留着青铜碎片粗糙油腻的触感,它掉落在脚边,暗沉的表面,一道新的、细微却狰狞的黑色裂痕,如同嘲笑般刺眼。堵住了。暂时。这个认知带来的并非轻松,而是更深沉的寒意。代价是碎片的进一步损伤,是体内那刚刚建立的、脆弱的三角循环(碎片能量、右臂金属核心、照片暖流)此刻如同绷紧的琴弦,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危险的震颤。“那……那是……”
嘶哑、颤抖、带着令人惊骇的声音从碎石堆里传来。李梅挣扎着坐起,额角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混着灰尘糊了半边脸。她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鱼,死死地、死死地盯在我脚边那块覆盖油污的青铜碎片上。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认知颠覆而放大到极限,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锚’……碎了……” 她失神地喃喃,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枯骨,“它……它真的碎了……陆教授他……他当年拼死守着……不让它……”“陆教授在哪?!” 我用尽力气打断她,声音嘶哑得像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她的失神呓语像一把钥匙,狠狠捅向那扇被刻意封锁的记忆之门!教授在祭坛上决绝的背影、他嘶吼着“找锁芯”的绝望、还有他最后看向照片残片那一眼深不见底的悲哀……所有画面疯狂翻涌!李梅被我嘶哑的质问惊得浑身一颤,涣散的目光猛地聚焦,对上我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神里,有被冒犯的惊怒,有深不见底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猝然被逼到悬崖边的……仓惶和……一丝极其复杂的、如同看着同类坠入深渊的……悲悯?
“他……” 李梅的嘴唇哆嗦着,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扇被强行“焊”住的7号门——门板上,那个巨大的、边缘熔融琉璃化、覆盖着一层极其微弱闪烁空间涟漪的金属疤痕,像一张丑陋的嘲笑咧开的嘴。疤痕下方,第二滴粘稠的暗红“血珠”,正顽强地、极其缓慢地……在瓷砖缝隙间凝聚。“他去找‘锁芯’了……” 李梅的声音低得几乎被喘息淹没,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用他自己……当坐标……他说……只有他能找到……能锁住‘她’……锁住那扇……永远关不上的门……” 她的视线再次落回我脚边的碎片,眼神里的恐惧几乎化为实质,“‘锚’碎了……‘锁芯’找不到……我们都得……”“哔——哔——哔——!”尖锐刺耳的仪器报警声骤然撕裂了压抑的低语!
不是来自被“门蚀”重点照顾的7号门区域,而是抢救室另一端,靠近5号门的方向!一个被刚才空间凝固和能量冲击波及、原本只是昏迷的伤员(一个车祸导致多发肋骨骨折、血气胸的年轻男人),他身旁的心电监护仪屏幕,此刻正疯狂闪烁着代表心室颤动的红色警示灯!屏幕上那代表心跳的绿色折线,不再是正常的波形,而是疯狂地扭动、痉挛,画出一条条直上直下的尖峰!室颤!毫无征兆!在相对远离7号门的位置!在一个生命体征刚刚还相对稳定的伤员身上!“3床室颤!快!准备除颤!” 负责那片区域的医生脸色剧变,嘶吼着扑向抢救车!
然而,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滋啦——!”如同连锁反应!连接着伤员胸腔闭式引流瓶的水封管,管内原本随着呼吸轻微波动的液面,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咕噜噜冒出大串大串的气泡!仿佛有高压气体正不受控制地涌入胸腔!“张力性气胸?!” 旁边协助的护士失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几乎同时!“滴——!滴——!滴——!”
距离更远的另一张床位,一个脑出血术后监护的老人的心电监护仪,也发出了代表心率急剧下降的凄厉警报!血压波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低平!混乱如同瘟疫,瞬间从7号门区域蔓延开来!不是恶意的直接冲击!是……间接的污染?是那被暂时堵住的“门蚀”所泄露的、残余的异度力量,如同无形的辐射,正在侵蚀这片空间的生命法则?!让本已脆弱的伤患器官瞬间崩溃?!
“救人!快救人!!” 李梅的嘶吼带着破音,强行压下了对碎片的恐惧,属于医护人员的本能暂时占据了上风。她挣扎着想站起,腿却一软,只能徒劳地拍打着地面。抢救室再次陷入一片濒临失控的忙乱和绝望的呼喊中!而我的右臂!就在伤员突发室颤、空间残余污染爆发的瞬间!右臂那沉重麻木的金属感深处,那块被青铜碎片能量注入的、如同熄灭熔炉般的核心,猛地……搏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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