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学家在秦朝 第79章 盒中秘辛 公输夜访

“咔哒”一声，盒盖滑开的轻响，在寂静的匠房内如同惊雷。那弥漫而出的、混合着古老“玄扈”气息与竹简墨香的奇异味道，让陈玄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希望与未知的危险感交织，攥紧了每一颗心。

然而，还没等陈玄看清盒内之物，门外公输越那苍老而急切的声音，如同冷水泼面，瞬间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公输越？他怎么会在这个时辰，突然来访？而且听其语气，似乎……并非寻常探视？

陈玄心中警铃大作。他强压下立刻探查盒子的冲动，用眼神示意张禳。张禳会意，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打开的金属方盒重新盖好，迅速用杂物遮掩住床下的挖掘痕迹，然后才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

“公输大师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陈师他……刚刚睡下。”张禳隔着门，语气尽量保持平稳。

门外沉默了一瞬，随即，公输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响起：“事关地宫安危，骊山存续，老夫必须立刻见到陈小友！若他睡下，便是抬，也要将老夫抬进去！”

话音未落，甚至不等张禳回应，匠房那并不算牢固的木门，竟被一股柔和却庞大的力量从外推开！公输越一身沾满尘土的深衣，须发微乱，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与一种近乎绝望的焦灼，直接闯了进来！他身后，并未带着随从。

“公输大师！您……”张禳和黑肱又惊又怒，正要阻拦。

“让他进来。”陈玄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从榻上传来。他已然重新躺好，盖上了薄被，将那枚染血的蟠龙玉符露在外面，龙雀短剑也置于触手可及之处。床下的挖掘点被巧妙遮掩，乍看之下并无异样。

公输越几步抢到榻前，目光锐利如电，先是扫过陈玄那苍白如纸、气息奄奄的模样，眉头紧锁，随即又落在他胸前的蟠龙玉符上，眼神复杂难明。

“陈小友，”公输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再客套，“地宫……地宫金匮区外围，三处‘镇龙石’同时出现裂痕！水银渠道压力骤增，已有三处发生轻微泄漏！地脉能量彻底失控，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整个地宫核心区域恐有崩塌之危！”

镇龙石裂！水银泄漏！地宫将崩！

这消息比北麓巢穴更加骇人听闻！镇龙石乃是稳定地宫结构、疏导地脉能量的关键节点，水银渠道更是模拟江河、维系帝陵“宇宙”运行的核心！一旦这两处同时出问题，引发的将是毁灭性的连锁反应！届时，不仅始皇陵寝将毁于一旦，整个骊山乃至周边地域，都可能遭受难以想象的地质灾难！

陈玄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刚才地脉监测盒子为何示警如此急切！李斯一派，或者说那股暗中的破坏力量，其真正的目标，或许从来就不只是制造混乱，而是……彻底摧毁这座帝陵！

“是何原因？”陈玄强撑着精神，嘶哑问道。

公输越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表面看，是北麓之战能量冲击的后续影响，地脉不稳所致。但老夫亲自查验过，那‘镇龙石’的裂痕……有人为引导能量冲击的痕迹！还有水银渠道，泄漏点恰好位于几个极其隐蔽的、理论上最不易出问题的结构薄弱处！这绝非巧合！”

他猛地看向陈玄，目光灼灼：“有人在利用北麓之乱作掩护，行毁陵之举！而且，对方对地宫结构、对地脉节点的了解，堪称恐怖！绝非寻常工匠或方士所能为！”

陈玄的心沉了下去。对方这是要釜底抽薪！一旦地宫崩塌，什么“玄扈”传承，什么“龙雀”短剑，什么暗红巢穴，都将失去意义，一切都将埋葬在废墟之下！

“大师……来找我，是为何意？”陈玄缓缓问道，目光平静地看着公输越。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泥菩萨过江，公输越深夜前来，绝不仅仅是通报消息。

公输越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老夫怀疑，此事……与丞相府，甚至与皇室内部某些人，脱不了干系！嬴朔大人昏迷，蒙阚重伤，朝中能压制李斯、且有魄力彻查此等惊天阴谋者，寥寥无几！老夫人微言轻，贸然上奏，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上前一步，几乎凑到陈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陈小友，你虽重伤，但嬴大人以玉符相托，帝陵守卫对你王开一面，更手握‘龙雀’……你，是眼下这盘死局中，唯一的变数！老夫……愿以毕生所学，及这条老命，助你一臂之力！只求……保住地宫，诛灭国贼！”

公输越的投诚，来得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这位恪守工匠本分、将地宫视为毕生心血的大匠，在陵寝面临彻底毁灭的威胁面前，终于无法再保持中立与沉默。他选择了看似最不可能、却也可能是唯一有希望扭转局面的陈玄。

信任依旧脆弱，但共同的危机，让他们暂时站在了同一战线。

陈玄看着公输越那双充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他没有多言，只是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被杂物遮掩的床下。

公输越一愣，随即示意张禳移开杂物。当那个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金属方盒，以及旁边尚未完全回填的挖掘痕迹暴露在眼前时，公输越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这……这是……‘地枢秘匣’？！传说中‘玄扈’监测地脉的至宝！你……你从何处得来？！”公输越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扑到坑边，如同抚摸情人般，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盒子上冰冷的符文，“古籍残卷中仅有只言片语的记载……没想到，竟真的存在！还埋藏于此地！”

陈玄没有解释来源，只是示意张禳再次打开盒盖。

盒盖滑开，这一次，借着油灯的光芒，众人终于看清了盒内之物——并非预想中的神兵利器或灵丹妙药，而是一卷色泽暗黄、非帛非纸、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的古老卷轴，以及三枚鸽子蛋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晶石。

公输越颤抖着拿起那卷轴，缓缓展开。卷轴上绘制的，并非星图，而是一幅极其精细、标注着无数蝇头小篆的——骊山地宫核心结构详图！尤其是金匮区、水银渠道、镇龙石节点等关键部位，其内部结构、能量回路、甚至一些连公输越都未曾完全掌握的隐秘机关与备用通道，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卷轴，简直就是地宫的建筑说明书和维修手册！

“天佑大秦！天佑地宫啊！”公输越老泪纵横，捧着卷轴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有了此图，或可设法修复镇龙石，疏导水银，稳住地脉！”

他又拿起那三枚白色晶石，仔细感知，更是激动不已：“这……这是‘星辉石’！蕴含精纯星辰之力，是修复受损能量节点的无上宝材！虽数量不多，但用在关键处，足以续命！”

希望，终于在绝境中露出了一丝微光。

陈玄看着激动的公输越，又看了看盒中的图卷与晶石，心中了然。这“地枢秘匣”埋藏于此，绝非偶然。这或许是“玄扈”先贤预见到后世可能出现的危机，留下的后手之一。而自己，阴差阳错，成为了开启它的人。

“大师，”陈玄嘶哑开口，打断了公输越的激动，“图……你拿去。晶石，酌情使用。如何行动……你比我熟。”

公输越猛地抬头，看向陈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信我？将此等重宝交予老夫？”

陈玄疲惫地闭上眼，轻声道：“地宫若崩……一切皆休。用人……不疑。”

公输越身躯一震，看着榻上气息奄奄、却将如此重任托付于他的陈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至极的光芒，有敬佩，有惭愧，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珍而重之地将图卷与晶石收起，对着陈玄，深深一躬。

“陈小友以国士待我，公输越……必以国士报之！老夫这就去安排，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护得地宫周全！”

说完，他不再停留，如同重新注入了活力般，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匠房内重归寂静。

张禳和黑肱看着离去的公输越，又看向榻上似乎耗尽最后力气的陈玄，心情复杂难言。

陈玄躺在榻上，感受着公输越离去后，屋内残留的那丝决绝与希望交织的气息。他将最大的筹码交给了公输越，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地宫得保，危机暂缓；赌输了，万劫不复。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中那盏微弱的“心灯”，在做出这个决定后，似乎并未黯淡，反而更加凝实了一丝。是因做出了符合本心的抉择？还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已经空了的“地枢秘匣”。盒底，在图卷与晶石被取走后，似乎……还刻着什么？

他示意张禳将盒子完全拿起，凑近油灯。

只见空荡荡的盒底，用比外部符文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笔触，刻着一行小字，那字迹仿佛与金属本身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匣启图现，非为终结。九幽台下，方见真章。龙雀归位，帝心……可测。”

陈玄的呼吸，骤然停滞。

这秘匣……竟然还隐藏着第二层信息？！它指引的方向，依旧是“九幽台”！而且，似乎暗示着，“龙雀”短剑与地宫深处那位帝王的意志，有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

“帝心可测”……这四个字，如同拥有魔力，让陈玄遍体生寒。

难道他之前感受到的帝意，并非陵墓的守护机制，而是……真正源自那位千古一帝，沉睡却并未湮灭的……意志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