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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航者号”的舰体在亚空间通道中划出一道决绝的轨迹，如同一颗投向深渊的流星。
上一章的决议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每个人的心中。他们不再是被动接受命运的棋子，而是主动选择踏入宇宙最禁忌之地的挑战者。舰桥内的气氛，也从最初的凝重与绝望，慢慢沉淀为一种混杂着悲壮与兴奋的奇异氛围。
“能量读数……还在攀升！”苏芸的声音透过战术目镜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我们正在穿越的，不是正常的亚空间通道。‘湮灭之墟’的引力场……它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撕扯我们的现实结构！”
舰体猛地一震，舷窗外，原本稳定的亚空间光流开始剧烈扭曲，化作无数纠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黑色触须，疯狂地拍打着舰体的能量护盾。
“护盾能量下降至百分之六十！结构完整性警报！”龙牙队员的嘶吼从通讯频道里传出。
林夜站在舰长席前，掌心紧握着那枚温润的“火种密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密钥与他体内的混沌星核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共鸣。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与渴望。仿佛漂泊万年的孤舟，终于望见了传说中的灯塔。
“它在欢迎我们。”林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或者说，欢迎任何一个能够抵达此地的‘变量’。”
“欢迎个屁！”霍震岳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火星四溅，“再这么晃下去，老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担心，震岳。”贞德的声音适时响起，她的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神圣的法印，一缕纯净的圣光注入舰体，“这里的法则虽然混乱，但并非没有逻辑。林夜能感觉到它的‘意愿’，我们就能找到‘安全’的路径。”
她的话音刚落，林夜猛地指向主屏幕。
“看那里！”
只见前方剧烈扭曲的空间中，一点微弱的、仿佛风中残烛般的金色光晕正在闪烁。
“那是……”苏芸的呼吸急促起来，“‘湮灭之墟’的边界！一个稳定的‘锚点’！”
林夜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全速前进！目标，那个光点！”
“远航者号”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引擎功率被推至极限。舰体如同利箭，悍然撞入了那片混乱的时空乱流。
轰——！！！
难以言喻的冲击力传来，仿佛整艘船都被扔进了搅拌机。苏芸的惨叫被警报声淹没，霍震岳和暴熊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发白。就连一向镇定的贞德，脸色也变得苍白。
在这一刻，他们真切地体会到了“宇宙坟场”的含义。这里的空间不是连续的，而是由无数破碎的法则碎片强行粘合而成。一秒钟内，他们可能穿越了恒星诞生时的烈焰，下一秒就可能坠入黑洞蒸发后的奇点余烬。
“到了！”贞德娇喝一声，一道更加强大的圣光护盾瞬间展开，堪堪抵挡住了最后一次空间撕裂的冲击。
舰体剧烈摇晃后，终于恢复了平稳。
众人狼狈地解开安全带，看向舷窗外，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已经不在亚空间通道了。
外面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风景”。
天空是破碎的，一半是凝固的、如同化石般的紫色星云，另一半则是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大地是龟裂的，裂纹中流淌着不是岩浆，而是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法则碎片。远处，一座座由神只铠甲与兵器堆积而成的山峦若隐若现，天空之上，悬挂着无数巨大的、仿佛还在哀嚎的巨兽骸骨。
这里，就是“湮灭之墟”。
一个所有法则都已死去，却又残留着无尽死亡回响的……墓场。
“我的天……”苏芸扶着墙壁，脸色煞白，“这里……这里的空间法则完全是混乱的。我们无法进行精确定位，也无法建立稳定的通讯。”
“这地方……有点像我家后山的坟地，只不过大了点，死气重了点。”暴熊王挠了挠头，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却发现没人笑得出来。
林夜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他走到舷窗前，混沌星核在他的胸口剧烈跳动，与那枚密钥一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他伸出手，触摸着冰冷的舷窗。
“它在指引我们。”林夜轻声说，“跟我来。”
他带领众人走下舰桥，来到一处宽阔的平台。这里的空气粘稠而冰冷，吸入肺里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与腐朽的味道。
就在这时，林夜的脚步停下了。
“怎么了？”贞德关切地问。
“有东西……在靠近。”林夜的目光投向远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地平线上，一排排巨大的、由黑曜石构成的建筑正缓缓“走”来。它们没有轮子，没有动力装置，仅仅是凭借着某种诡异的、对空间法则的扭曲，就在这片破碎的大地上移动。
“那是……城市？”霍震岳瞪大了眼睛。
“不。”林夜的脸色无比凝重，“那是‘湮灭之墟’的‘守墓人’。”
那些“城市”在靠近，逐渐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它们并非建筑，而是一头头由无数战争残骸、破碎神格和凝固怨念聚合而成的、活着的钢铁巨兽！它们的身躯上，无数炮管与利刃闪烁着幽冷的寒光，眼中燃烧着的是对入侵者永恒的、冰冷的杀意。
“警告！侦测到大量高阶神只级聚合体！数量……无法估算！”苏芸的分析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它们为什么会攻击我们？”暴熊王握紧了巨斧。
“因为我们是不速之客。”林夜的声音冷得像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变量’。它们是这片墓场的免疫系统，任何外来者，都会被它们视为需要清除的……病毒。”
为首的钢铁巨兽已经逼近，它张开由无数断剑组成的巨口，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一瞬间，天地变色，无尽的法则碎片化作锋利的风刃，铺天盖地地射向“远航者号”和平台上的众人！
“防御！”霍震岳怒吼一声，龙牙队员们立刻举起能量盾。
贞德的圣光护盾与苏芸仓促间建立的反魔法力场叠加在一起，勉强抵挡住了第一波攻击。但风刃的冲击力依旧震得所有人气血翻涌。
“走不了！它们封锁了所有出路！”苏芸尖叫道。
林夜眼中寒芒一闪。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既然来了，那就打一场！”他体内的混沌星核疯狂运转，一股霸道绝伦的气息自身上散发开来，“正好，试试我们从星焰族那里学来的东西！”
他对着身后的众人下令：“贞德，用圣光净化它们的怨念核心！霍震岳，带领龙牙，攻击它们关节处的能量节点！暴熊王，用你的巨斧，劈开它们的物理防御！苏芸，分析它们的能量流动，找出它们的‘大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四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了上去。
贞德的圣剑划破长空，纯净的光芒如同利刃，精准地刺入一头巨兽的头颅，那里，一团蠕动的、由无数灵魂碎片组成的怨念核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溃散。
霍震岳如同一头猛虎，龙牙队员们紧随其后，他们手中的脉冲步枪射出的高能粒子流，准确地命中了巨兽关节处闪烁的能量节点。每一次命中，都让巨兽的动作迟滞一瞬。
暴熊王的巨斧抡圆了，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劈在巨兽的胸口。那足以硬抗恒星风暴的合金装甲，在他这一斧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硬生生劈开一个大洞！
而苏芸，则双眼赤红，双手在虚拟键盘上快出残影。无数数据流在她眼中闪过，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解析着这些聚合体的弱点。
林夜则游离在战场之外，他的目光冷静而深邃。他在战斗，却又仿佛没有在战斗。他只是在观察，在学习。
他看到贞德的圣光净化怨念，是在“消灭”负面能量。
他看到霍震岳和龙牙的攻击，是在“破坏”物理结构。
他看到暴熊王的蛮力，是在“粉碎”规则束缚。
这些都是“对抗”。
但他从星焰族那里学到的，是“包容”与“转化”。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混沌星核猛地膨胀。
他没有去攻击那头巨兽，而是将自己的手掌，对准了被霍震岳和暴熊王重创的那头巨兽。
“来。”
他对它说。
那头濒死的巨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停止了攻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林夜掌心的“火种密钥”光芒大盛，一股柔和却无比霸道的力量涌出。他没有吞噬，而是在“梳理”，在“引导”。
巨兽体内狂暴的、混乱的能量，在林夜的引导下，竟然开始平复，然后缓缓地、主动地流入他的体内。那无穷无尽的杀意、怨恨、毁灭的法则……在这一刻，都被他那如海纳百川般的混沌星核所包容、所净化、所转化！
巨兽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而林夜的身影，则在光芒中显得愈发高大。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仿佛有星辰生灭，宇宙演化。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不是消灭黑暗，而是将黑暗，化为滋养自身的光。”
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贞德停下了攻击，怔怔地看着他。
霍震岳和暴熊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苏芸更是激动地喊道：“老大！他的能量层级……在暴涨！他在吸收这些法则碎片！”
林夜站直身体，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他明白了。
“观察者”将他们扔到这里，不是要杀死他们。
是要逼迫他们做出选择。
是选择像那些守墓人一样，被仇恨与毁灭的法则同化，变成这片墓场的一部分？
还是选择像他一样，去包容，去理解，去将这片墓场的一切，都化为己用，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第三条道路？
答案，不言而喻。
“清理掉剩下的。”林夜的声音传遍整个平台，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还要继续往深处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