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的晨光驱散了暴雨的阴霾,水城恢复了往日的浪漫与喧嚣。双年展正式开幕,军械库和绿园城堡(Giardini)两个主展区人潮涌动,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爱好者、专业人士汇聚于此,气氛热烈非凡。
《呼吸之间》展位因昨夜暴雨中的小插曲和江澈这个“神秘技术顾问”的现身,反而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吸引了更多好奇的目光。许念一身素雅,从容地站在自己的作品前,向络绎不绝的观众阐述着她的理念。江澈则换上了一身熨帖的深色休闲西装,安静地陪在她身侧不远处,不再是隐匿的守护者,而是光明正大的同行人与技术支持。他收敛了平日在她面前的黏人劲儿,神情专注而沉稳,偶尔在观众提出技术相关问题时,会言简意赅地补充几句,专业素养令人侧目。
他们之间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读懂彼此的需要。许念负责艺术的灵魂,江澈守护技术的骨架,珠联璧合,仿佛他们本该如此并肩站在这个国际舞台上。
然而,阳光愈是明媚,阴影便愈发清晰。
果然如江澈所料,他父亲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直接。
开幕当天下午,一位身着定制西装、气质精干的中年华裔男子,在几位随从的陪同下,来到了许念的展位前。他并未像普通观众那样欣赏作品,而是径直走向正在与一位德国策展人交谈的许念,递上了一张设计简洁却质感厚重的名片。
“许小姐,幸会。鄙人姓陈,是江氏集团欧洲区首席代表。”陈先生语气礼貌,笑容标准,眼神却锐利如鹰,带着职业经理人特有的精明与审视,“受江董委托,特来观摩许小姐的展览,果然名不虚传。”
许念的心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名片,得体地回应:“陈先生,您好。感谢江董的关心。”
江澈几乎在陈先生出现的那一刻,便已不动声色地移动到了许念身边,手臂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形成一个保护与宣告主权的姿态。他看向陈先生,眼神平静无波,语气疏离:“陈叔,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陈先生对江澈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笑容不变:“阿澈,江董很关心你的‘学术交流’进展。看来,你在威尼斯收获不小。”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江澈揽着许念的手上扫过。
“我的收获,一向与我的选择有关。”江澈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先生笑了笑,不再与江澈多言,重新看向许念,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客气,内容却开始变得咄咄逼人:
“许小姐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令人钦佩。不过,国际艺术市场风云变幻,想要真正站稳脚跟,仅靠才华和几个奖项,恐怕还远远不够。尤其是……如果背后缺乏稳定且强大的资源支持,很容易昙花一现,甚至……遭遇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昨晚那种意外,如果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他话语里的暗示不言而喻——昨晚的“意外”是警告,未来的“麻烦”是威胁。他在提醒许念,离开江家的庇护,她的艺术之路将充满荆棘。
江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揽着许念的手臂收紧,正要开口,许念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她上前半步,迎向陈先生审视的目光,脸上依旧带着清浅而得体的微笑,眼神却清澈而锐利,如同被雨水洗过的星辰:
“陈先生,感谢您的提醒。艺术创作本身,就是一场与不确定性的共舞。无论是自然的风雨,还是人为的阻碍,都是这场舞蹈的一部分。”
她顿了顿,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
“我始终相信,真正的艺术,其价值根植于思想的深度与情感的真诚,而非依附于任何外在的资源。它能经历时间,穿透迷雾,最终抵达懂得欣赏它的心灵。至于麻烦……”她微微歪头,露出一抹近乎天真的、却让陈先生心头莫名一凛的笑容,“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比较耐折腾,而且,越是有挑战,我的画笔……似乎就越有力量。”
她没有丝毫畏惧,没有祈求,甚至没有愤怒,只是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平静,将对方的威胁轻描淡写地化解,并隐隐反将一军,表明了她的独立与坚韧。
陈先生脸上的标准笑容僵硬了一瞬。他准备好的施压话术,在许念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基于绝对自信的回应面前,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江澈看着身边光芒内敛却锋芒毕露的许念,眼底掠过毫不掩饰的骄傲与爱意。他的乖乖,从来都不是需要被他全然庇护的菟丝花,她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木棉。
他上前一步,与许念并肩而立,看向陈先生,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与疏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
“陈叔,请转告我父亲。许念的价值,不需要依附任何家族来证明。她的舞台,她自己会开拓。而我能给她的,不是江家的资源,而是我江澈全部的、毫无保留的支持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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