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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水光潋滟，古老的建筑如同从水中升起的梦幻宫殿。许念入住位于 Dorsoduro 区的一家安静旅馆，房间窗户正对着一条窄小的运河，贡多拉的船歌和着水声，构成独特的异国韵律。
《呼吸之间》的展览场地设在军械库（Arsenale）展区的一个古老船坞内，空间宏大，砖石结构带着历史的厚重感，与许念作品中科技与哲学交融的未来感形成奇妙的张力。布展时间只有短短三天，紧张而繁琐。
前两天的准备工作还算顺利，组委会配备了当地的工作人员协助。然而，在最后一天，当技术人员开始调试《星璇》的核心互动装置——一个需要精密程序控制、模拟数据流动态的光影投射系统时，问题出现了。
这套系统是江澈当初为了帮助她实现“可能性舞台”而专门编写的控制程序，极其复杂，与威尼斯当地提供的硬件设备兼容性出现了问题。程序运行时断时续，投射出的光影效果卡顿、破碎，完全无法展现星璇那种流畅磅礴的动态美感。
意大利工程师皱着眉头，尝试了多种方法，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解释着驱动冲突、接口协议不匹配等术语。许念听得一知半解，看着墙上那片混乱破碎的光影，心急如焚。没有这个核心互动装置，《星璇》的震撼力将大打折扣。
距离预展只剩不到二十小时。联系江澈？他那边正是深夜，而且他国内事务缠身……
就在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对策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江澈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接通了视频。屏幕那端的江澈似乎还在书房，背景是北京凌晨的夜色，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醒锐利。
“乖乖，布展顺利吗？”他开口便是询问，仿佛心有灵犀。
许念看着他，一直强装的镇定瞬间有些瓦解，鼻尖微酸，将摄像头转向那片混乱的投影墙壁，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江澈……《星璇》的程序，好像水土不服了……”
她简单描述了遇到的问题。
江澈听着，眉头微微蹙起，但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慌乱。他甚至极轻地舒了口气，仿佛……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意外”的发生。
“把摄像头对准控制台和投影界面，让我看看错误日志。”他的声音沉稳冷静，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许念依言照做。江澈隔着屏幕，远程指导她操作电脑，调出后台的运行日志和错误报告。他的目光专注地扫过那些飞速滚动的代码和报错信息，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像是在虚拟键盘上进行推演。
威尼斯下午的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照进来，北京是凌晨的万籁俱寂，两人隔着七千公里和六个小时的时差，通过一方小小的屏幕，共同面对着一个技术难题。
“是驱动版本和本地图形处理器兼容性的问题，还有一个底层库的路径引用错误。”江澈很快做出了判断，语气笃定，“应该是系统环境变量设置和我在波士顿测试时不同导致的。”
“那……怎么办？”许念担忧地问。重新编写或适配程序，时间根本来不及。
“别急。”江澈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异常镇定，“我之前考虑到跨国展览可能遇到环境差异，在代码里留了几个‘后门’和动态配置接口。你按照我说的做……”
他开始清晰而快速地给出指令，每一步都精确到具体的文件名、命令行参数和需要修改的配置项。许念虽然不是编程专家，但理解力和执行力极强，在他的远程导航下，小心翼翼地操作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威尼斯的夜幕渐渐降临，北京的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江澈的声音一直陪伴着她，时而简洁地发出指令，时而在她操作正确时给予一句“很好，继续”，时而在遇到阻碍时冷静地提供替代方案。
他没有一丝不耐烦，也没有丝毫因为被深夜打扰而流露的疲惫，仿佛所有的精力都聚焦在帮她解决这个难题上。
终于，在尝试了第三个配置方案后，许念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
墙壁上的投影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那些破碎混乱的光点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开始按照既定的、复杂的算法轨迹流畅运转起来！深邃的蓝色数据流奔腾不息，星核旋转，璀璨的星尘在混沌中诞生、湮灭，磅礴的宇宙呼吸感瞬间充盈了整个古老的船坞空间。
成功了！
“江澈！成功了！你看！”许念激动地对着手机屏幕喊道，几乎要跳起来，眼眶因为激动和疲惫而微微发热。
屏幕那端的江澈，看着手机摄像头传回的、墙壁上完美运行的《星璇》，一直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放松，唇角扬起一个温柔而满足的弧度。他眼底的血丝似乎也更明显了，但笑容却无比真实。
“嗯，看到了。”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充满了与她共享喜悦的愉悦，“很完美，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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