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尾之听见物品心声之后我无敌了 第13章 月浊重构

“快！这边！”

格雷的冰之路径在粘稠的空气中艰难延伸，纳兹的火焰如同风中残烛，勉强驱散着围拢过来的、眼神空洞的岛民。艾露莎手持长鞭，精准地扫开障碍，却不敢用力过猛，生怕伤及这些被控制的无辜者。露西搀扶着几乎虚脱的罗伊，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把从祭坛上取下的古老青铜钥匙，钥匙冰冷的触感让她心神稍定。

一行人狼狈地冲出村庄，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岛屿深处逃去。身后，那些动作重新变得僵硬迟缓、但依旧执着追赶的岛民，如同梦魇般紧追不舍。

天空中，那轮紫色的月亮在经过罗伊那记精准的规则干扰后，光芒虽然不再稳定，明灭不定地闪烁着，但并未消散。那股令人窒息的“怠惰”与“停滞”领域依旧如同巨大的灰色幕布，笼罩着整个迦尔纳岛，只是威力似乎减弱了一丝，让纳兹和格雷的魔力运转稍微顺畅了少许。

“必须……找到源头……”罗伊在露西的搀扶下艰难地喘息着，大脑如同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刚才那凝聚全部精神力和魔力的一击，几乎触及了他的极限。他能感觉到，意识边缘那道柔性的“精神滤网”正在剧烈波动，仿佛随时可能崩散。若非这几日疯狂的精度锤炼打下了一点基础，恐怕在发出那一击的瞬间，他自己就会先被反噬成白痴。

“根据村长断断续续的话，还有这把钥匙的感应……”露西举起手中的青铜钥匙，钥匙在灰紫色的月光下泛着微弱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铜绿光泽，“仪式的源头，或者那个被污染的封印，很可能在岛的中心，月亮魔力最浓郁的地方！”

艾露莎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被诡异植被覆盖的山峦：“方向没错。我能感觉到，前方的魔力异常更加集中。加快速度，甩开他们！”

众人不再保留，各自施展手段。艾露莎换装出增加移动速度的铠甲，纳兹和格雷也拼尽全力，一个用火焰爆发短暂推进，一个用冰制造滑道，总算暂时拉开了与身后岛民的距离。

越是深入岛屿中心，环境越是诡异。树木扭曲成了怪诞的形状，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仿佛活物般微微搏动的紫色苔藓。空气中弥漫的“惰性”概念几乎凝成了实质，呼吸都变得困难，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胶水中跋涉。连纳兹那永不枯竭的火力都被压制到了谷底，格雷的冰魔法塑造出的武器也变得脆弱不堪。

露西手中的青铜钥匙，此刻却微微震颤起来，散发出越来越清晰的、带着“抗拒”与“指引”意味的微弱波动。

“钥匙有反应了！就在前面！”露西惊喜地喊道。

穿过一片枯死的、枝干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的树林，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片位于山坳中的巨大圆形祭坛。祭坛由某种漆黑的石材砌成，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散发着不祥紫光的古老符文。祭坛的中心，并非实体物品，而是一道冲天而起的、完全由精纯的“怠惰”与“剥夺”概念凝聚而成的暗紫色光柱！光柱的顶端，直接连接着天空中那轮妖异的紫月，仿佛为它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力量！

而在祭坛的周围，矗立着三根扭曲的石柱，每根石柱顶端，都镶嵌着一颗不断搏动、如同心脏般的暗紫色水晶。更令人心惊的是，祭坛四周，跪伏着数十名身披破烂黑袍的身影，他们低垂着头，口中吟诵着晦涩难懂的咒文，周身散发着与祭坛同源的、令人作呕的魔力波动——是恶魔心脏的成员！

“果然是他们！”纳兹眼中怒火燃烧，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格雷脸色阴沉：“他们在维持这个仪式……以整个岛屿的生机为代价！”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那暗紫色的光柱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猛地一阵剧烈波动！光柱中，那精纯的“剥夺”概念如同拥有生命般，凝聚成一道道灰紫色的触须，如同鞭子般朝着罗伊他们狠狠抽来！触须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活力，变得死寂！

“小心！”艾露莎大喝一声，换装出金刚之铠，巨剑挥舞，斩向袭来的触须！

锵！

巨剑与概念触须碰撞，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艾露莎感到手臂一沉，那触须并非实体，却带着一种直接削弱“力量”和“动能”的诡异特性！她的斩击威力被大幅削弱了！

纳兹的火焰拳头轰在触须上，火焰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黯淡、缩小；格雷的冰枪刺中触须，冰枪瞬间布满裂纹，然后粉碎！

这些触须，是“剥夺”概念的具象化攻击！直接削弱一切“活性”与“力量”！

“该死的！这玩意怎么打？！”纳兹气得哇哇大叫，他的灭龙魔法在这种环境下被克制得死死的。

露西尝试召唤塔罗斯，但金牛星灵的身影在紫色月光下闪烁不定，极不稳定，力量也十不存一。

局面瞬间陷入极度被动。众人的攻击难以奏效，而那股无处不在的“怠惰”领域还在持续削弱着他们的体力和魔力。照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罗伊！”艾露莎一边艰难地抵挡着触须的攻击，一边看向脸色苍白的罗伊，“还能再来一次吗？像刚才那样！”

罗伊紧咬着牙关，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魔力和濒临崩溃的精神。再来一次？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施展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意识海彻底崩溃，变成废人！

但是……

他的目光扫过苦苦支撑的同伴，扫过祭坛上那些狂热吟唱的黑袍魔导士，最后定格在祭坛中心那道连接天地的暗紫色光柱，以及光柱中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剥夺”一切生机的核心概念。

不能硬碰硬……他的力量不足以正面摧毁这个庞大的规则造物。

他的能力是“重构”……是“干涉”……是寻找“节点”……

他的视线，猛地落在了那三根支撑祭坛运转的、顶端镶嵌着搏动水晶的石柱上！在他的“概念视野”中，那三颗水晶，正是整个仪式能量流转的三个关键“节点”！它们吸收、转化、放大着那股“剥夺”的概念，并通过石柱注入中心的光柱！

破坏节点！

可是，如何破坏？纳兹的火焰，格雷的冰，艾露莎的剑，都被那“剥夺”概念严重克制，难以对节点造成有效伤害。物理攻击似乎效果不佳。

除非……从“概念”层面，直接瓦解节点本身的结构！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滋生。

他之前所有的尝试，无论是剥离、附加、转移还是干扰，目标都是外物。他从未尝试过，将“概念重构”的力量，作用于自身魔力的……“性质”！

能否……临时“重构”自身魔力的某种“属性”，使其获得短暂的、能够对抗甚至“中和”那“剥夺”概念的特性？

比如……将魔力暂时“重构”出“净化”的概念？或者“驱散”的概念？

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魔力是魔导士的根本，随意改变其性质，一个控制不好，就是魔力回路崩毁的下场！更何况是在他如此虚弱的状态下！

但没有时间犹豫了！

“掩护我！最后一次！”罗伊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神中透出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他挣脱露西的搀扶，踉跄着向前几步，盘膝坐在地上，双手虚按地面，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保护罗伊！”艾露莎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下令。她、纳兹、格雷、露西（指挥着不稳定的塔罗斯）瞬间收缩防线，将罗伊紧紧护在中心，拼尽全力抵挡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概念触须和偶尔冲上来的恶魔心脏成员。

罗伊的意识，彻底沉入体内那近乎干涸的魔力之海。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几缕细微的魔力溪流，同时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灌注到对自身魔力的感知和操控中。

他“内视”着自身的魔力，那原本无色无形、只是纯粹能量的存在。他尝试着，不是去改变它的量，而是去“理解”并“影响”它最本质的“属性标签”。

【魔力：流动，能量，可塑性……】

他需要赋予它新的、临时的“标签”。不是“剥离”或“附加”外物，而是对自身力量进行“概念覆写”！

目标——“净化”！驱散负面状态，还原本来面貌！

他将这个意念，如同烙印般，狠狠刻入那几缕魔力之中！过程比想象中更加痛苦和艰难，仿佛有无数把锉刀在刮擦他的魔力回路，灵魂都在颤抖。意识边缘的“精神滤网”剧烈震荡，濒临破碎。

但他没有放弃！脑海中闪过公会伙伴们的脸庞，闪过马卡洛夫的告诫，闪过自己寻找“鞘”时的艰难……他不能倒在这里！

“呃啊啊啊——！”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强行“覆写”带来的剧痛撕裂时，一种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他体内那几缕原本无属性的魔力，骤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却纯净无比的白色光芒！光芒中，蕴含着一种与周围“剥夺”领域截然相反的、“驱散”、“净化”、“还原”的概念意味！

成功了！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几缕，虽然维持这种状态每一秒都在燃烧他的生命力和灵魂力量，但他成功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白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白色的微光。他抬起颤抖的右手，食指伸出，对准了距离最近的一根石柱顶端的暗紫色水晶！

将那几缕蕴含着“净化”概念的白色魔力，凝聚于指尖！

“给我……净！”

他嘶哑地吼出这个词！

咻——！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白色光线，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晨光，撕裂了浓稠的灰紫色领域，精准地射中了那颗不断搏动的暗紫色水晶！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琉璃破碎的“咔嚓”声。

被白色光线击中的那颗水晶，其表面萦绕的、浓郁的“剥夺”概念，如同遇到了克星的积雪，迅速消融、瓦解！水晶本身的光芒急剧黯淡，表面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最后“噗”的一声，彻底碎裂，化作了毫无魔力波动的黑色碎屑，从石柱顶端簌簌落下！

第一节点，破！

“什么？！”祭坛上，维持仪式的恶魔心脏成员中响起了一阵惊怒的骚动。

而随着一个节点的破碎，整个祭坛的暗紫色光柱猛地一阵晃动，光芒黯淡了将近三分之一！笼罩全岛的“怠惰”领域也随之剧烈波动，威力明显下降！

“有效！罗伊！继续！”艾露莎精神大振，手中剑势更猛。

纳兹和格雷也感觉浑身一轻，被压制的魔力恢复了不少，反击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罗伊却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强行“重构”自身魔力性质，并施展出那一记“净化”光线，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潜力。意识海如同被风暴席卷，剧痛几乎要淹没他的神智。

但他看着另外两根依旧在运转的石柱水晶，看着天空中虽然黯淡却仍未消失的紫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还不行……还不够！

他颤抖着抬起左手，试图瞄准第二根石柱。

就在这时，祭坛中心，一个似乎是头领的黑袍魔导士猛地抬起头，兜帽下射出两道怨毒的紫光，他放弃了维持仪式，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卑微的虫子！竟敢破坏哈迪斯大人的计划！湮灭吧！”

一道比之前所有触须都粗壮、凝练数倍的暗紫色能量洪流，如同咆哮的巨蟒，撕裂空气，直接轰向几乎无法动弹的罗伊！

“罗伊！小心！”露西惊恐地尖叫。

艾露莎、纳兹、格雷同时脸色大变，想要回援，却被更多的概念触须和恶魔心脏成员拼死拦住！

眼看那毁灭性的能量洪流就要将罗伊吞没——

千钧一发之际，罗伊看着那袭来的、纯粹由“剥夺”与“毁灭”概念构成的攻击，看着自己指尖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白色光芒，一个更加疯狂、甚至可以说是同归于尽的念头，如同最后的火花，在他近乎黑暗的意识中炸开！

他放弃了瞄准石柱，将左手也并指如剑，对准了那道袭来的暗紫色洪流！

不是防御，不是躲闪！

而是……吸收？！不，是引导！是重构！

他要用自己这微不足道的、蕴含着“净化”概念的魔力作为引子，强行去“触碰”、“解读”并“干涉”那道毁灭洪流中蕴含的“剥夺”概念的结构！他要在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内部，制造一场规则的“紊乱”和“崩塌”！

这无异于螳臂当车！成功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但他没有选择！

“来吧……混蛋……”罗伊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将最后的精神、意志、乃至生命本身，都赌在了这一击上！

他指尖那微弱的白色光芒，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毁灭的暗紫色洪流！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仿佛时空凝滞的诡异寂静。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道足以湮灭一切的暗紫色洪流，在接触到罗伊指尖那一点微弱白光的瞬间，竟然……停滞了！

不，不是停滞！是构成洪流的“剥夺”与“毁灭”概念，在那一点“净化”之力的引动下，发生了剧烈的、自我冲突式的规则紊乱！暗紫色的能量如同沸腾般翻滚、扭曲、互相冲突、湮灭！

仿佛一滴清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

轰！！！

一场小范围但极度剧烈的概念风暴，以罗伊的指尖和那道暗紫色洪流接触点为中心，猛然爆发开来！

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而出，不是物理层面的破坏，而是规则层面的震荡！祭坛上所有的符文瞬间黯淡，另外两根石柱上的水晶剧烈闪烁，布满了裂痕！所有恶魔心脏的成员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齐齐喷血倒飞出去！连艾露莎等人都被这股诡异的冲击推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罗伊，首当其冲！

他感觉自己的右手，连同半条手臂，仿佛在瞬间被无数种互相冲突的规则之力撕扯、湮灭！剧痛甚至超越了感官的极限，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意识层面的崩坏感。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魔力回路破碎的声音，看到了意识海中那道辛苦构筑的“精神滤网”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

鲜血从他口中、鼻中、耳中涌出，他眼中的白色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暗。

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向后软倒。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模糊的视野中，看到天空中那轮妖异的紫月，光芒急剧闪烁，然后……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骤然熄灭了。

笼罩全岛的、令人窒息的“怠惰”领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灰紫色的天空开始褪色，重新显露出正常的蔚蓝。阳光，久违的、温暖的阳光，刺破了阴霾，洒落在满目疮痍的祭坛上。

他好像……成功了？

代价是……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

“罗伊——！！！”

露西带着哭腔的尖叫，纳兹和格雷震惊的呼喊，艾露莎焦急的身影……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迦尔纳岛的月蚀，被一个少年以近乎自我毁灭的方式，强行“重构”了终局。

而他的未来，也如同那破碎的魔力回路一般，陷入了未知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