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11日,佛诞日。
天刚蒙蒙亮,陈家石条屋的厨房就奏响了锅碗瓢盆交响曲。林秀芬起了个大早找邻居借了个三轮车,风风火火地从集市扫荡归来,手里拎的、肩上扛的,全是硬货——活蹦乱跳、青壳带钳的大虾,张牙舞爪、膏肥黄满的螃蟹,还有水灵灵的时令蔬菜堆成了小山。空气里弥漫着过节特有的、混合着海鲜腥鲜和蔬果清香的忙碌气息。
“阿野,晓晓,醒醒,该上学了。”林秀芬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门板,“你们两个今天在学校里的多练叫几个朋友来,多热闹热闹!尤其是阿野,那几个川娃子,人家是外地人,村里办席未必想得到请他们,你可得给我叫上,唐晓白那丫头,我看着就欢喜!”
陈野顶着鸡窝头,就是摩根前刺也扛不住睡相,迷迷瞪瞪领了老妈的懿旨。到了幼儿园,他熟门熟路先找小李老师报备:“李老师,晚上佛诞会,我家摆席,请您一定赏光。陈静老师和她们乐队那几个姐姐也来。” 成功拿下小李老师后,他便溜达着去寻他的“花果山”小分队。
老榕树下,气氛凝重。唐晓白像只炸了毛的小野猫,气鼓鼓地蹲在虬结的树根上,小脸皱巴巴,眼圈还有点可疑的红。江晚和林婉莹一左一右,两个中国好闺蜜正小声地、徒劳地安慰着。煽风点火许多多则像只围着热灶台打转的小狗,在晓白旁边煽风点火,奶音抑扬顿挫:“晓白不气不气~妈妈坏!打屁屁!坏坏坏!” 陈芊芊和陈莉莉两个精力永动机,正绕着这“悲伤核心”高速转圈疯跑,咯咯的笑声像一串串没拴好的银铃铛。
“咋了这是?林子豪又嘴欠了?”陈野挤进去,第一反应就是那小霸王又撩了虎须。
晓白猛地抬头,委屈的川音带着哭腔的余韵:“不是林子豪那个龟儿子,是我妈妈,是她是她就是她,她扁我的屁屁儿。打得我嗷嗷叫,我好惨嗷~~~!” 一边控诉,一边小手还煞有介事地揉着自己其实完好无损、最多有点热乎的小屁股蛋儿。
陈野憋着笑,努力扮演知心小哥哥:“咳…虽然你妈妈是凶了点,但心是好的嘛。要不…我去帮你说道说道?小孩子嘛,要教育,光打屁股可不行。”
晓白一听,小脸上的愤怒瞬间僵住,眼神飘忽,心虚地“呵呵”干笑两声:“这…这不好叭~~~我妈妈…其实是个好人嗷。” 小朋友的护短本能瞬间上线——妈妈只能自己骂。对外?那必须是好人,口嗨归口嗨,真爱不能变。
陈野秒懂,跳过雷区,换个方向哄:“我就挺羡慕你的,你妈妈多有意思,摆摊卖钵钵鸡,还给你买棒棒冰呢。”
谁知这话像捅了马蜂窝。晓白“噌”地站起来,小脸气得通红,川骂脱口而出:“铲铲了。”
“嗯?我说错啥了?”陈野一脸无辜。
晓白抱着胳膊,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回去:“我妈妈是个屁儿黑,她扁我唠,我好惨嗷。” 越想越委屈,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陈野好奇追问缘由。晓白立刻开启声泪俱下、理直气壮的控诉模式:因为她早上不想吃那该死的早餐,正打算偷偷倒掉。结果被老妈抓了现行。然后就被扁唠。重点打击部位:屁屁儿。
陈野嘴角抽了抽:“你早上吃的啥?至于倒掉?”
“素菜,辣的!”晓白悲愤交加,“我最近拉耙耙,屁屁儿火辣辣的疼。不想吃辣的了!”
陈野:“……” 得,破案了。小朋友的肠胃哪经得起天天红油洗礼?还会影响发育。他默默在小本本上记下:找机会,委婉地,必须跟唐妈妈提一提健康饮食问题。
眼看晓白情绪稍稍回落,陈野立刻抛出今天的好消息:“好啦好啦,晚上来我家,我们村今天佛诞日,我妈妈买了超级多的菜还有螃蟹和虾,请你们所有人到我家吃晚饭。” 他手臂一挥,豪气干云地把围观群众江晚、婉莹、煽风点火的许多多、疯跑的芊芊莉莉,以及不远处的李露露、张诗诗、王建平、陈佳怡、陈嘉乐,连带着躲在老榕树后假装看蚂蚁、实则竖着耳朵的林子豪,一网打尽。
“大虾?”许多多的耳朵“唰”地竖得像雷达天线,以与她圆润体型极不相符的敏捷,“嗖”地一声从晓白身边弹射到陈野身上,像个人形挂件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大眼睛眨巴着,口水都快滴下来了,“陈老板是有这么大——大虾吃吗?” 小手还努力比划出一个夸张的尺寸。
陈野被她晃得像风中小树苗,拍着胸脯保证:“有有有……我亲眼看到的” 他太了解老妈了,也太了解许多多了。不赶紧叫停他要散架。至于自家老妈那兴奋劲儿加上佛诞会的排场,硬菜绝对堆满桌。他快速点兵点将:晓白、江晚、多多、婉莹、子豪、露露、诗诗、建平、佳怡、嘉乐,整整齐齐十个瓜娃子。再加上姐姐陈晓晓肯定会叫上她的小姐妹团,小孩桌妥妥能摆两桌八仙大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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