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御江湖 第297章 投名之状

投名状立战鼓擂，隐忍周旋暗计埋。

霹雳冲霄怒浪摧，智逐强敌显神威！

屠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

飞飞的反击太犀利了，直接戳中了他的软肋！朴长老之死是他无法洗刷的污点。他上次为撇清自己而牺牲宫月，已遭到支持自己族人的非议，若此刻再强行牺牲巫坛主来堵住悠悠众口，只怕会寒了手下死忠的心，对即将到来的祭天大典争夺教主之位极为不利！

他死死盯着飞飞，强行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飞飞妹妹言重了！朴长老之事，其中必有误会，待查明之后，本少主定会给全教上下一个交代！不过……”

他话锋一转，再次指向王小虎，道：“王小虎身份特殊，既有血脉，又有旧怨。若想真正融入我族，获得教众认可，光靠一滴血……恐怕还不够分量吧？不过若他立下投名状，我倒可勉强同意他归族！”

飞飞道：“什么投名状？”

屠苏环视众人，提高了音量：“若王小虎能将左冲霄的人头献于圣坛之前，过往血仇，本少主做主，可既往不咎！教中上下，也必心悦诚服，承认你圣族子弟的身份！”

“不可！”飞飞立刻厉声反对，“左冲霄武功已臻化境，你这是让他去送死！若论投名状，屠苏少主何不先立个榜样？你若能独自斩杀四大宗主，我飞飞当场便认你为教主！如何？”她直接抛出了一个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屠苏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四大宗主武林至尊，实力深不可测，让他去杀？那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他脸色涨红，怒视飞飞：“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眼看双方又要陷入僵持，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此时二祭司开口了，他浑浊的目光扫过王小虎，又看向屠苏：“不如……各退一步。王小虎既身负祖神血脉，回归本族，理当为族群出力。左冲霄虽为我教心腹大患，但将其彻底格杀，风险太大，且易引来中原武林更大反弹。”

二祭司顿了顿，说出了折中的方案：“不如，由王小虎出手，将他驱逐出青海地界！令其再不敢踏入西北半步！如此也算除去眼前这一大患。不知大祭司……意下如何？”他将最终决定权，抛给了高座上的大祭司。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大祭司身上。

大祭司仿佛刚从沉睡中醒来，眼皮极其缓慢地抬起，浑浊的目光在王小虎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闭上，喉咙里挤出一字：“可。”

屠苏虽然心有不甘，没能直接逼死王小虎，但能逼他去和左冲霄死磕，也算有了好结果他冷哼道：“既然大祭司首肯，那便如此！限你十日之内，将左冲霄逐出青海！若做不到……哼，就别怪教规无情！”

王小虎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自己只需与左冲霄配合演一出“驱逐”的戏码，便能轻松过关，还能在教中刷一波声望和功劳！

然而，他脸上却瞬间布满了“凝重”与“为难”。他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被迫”的沙哑和沉重，对着屠苏，也对着全场说道：

“好！我王小虎……接下了！十日之内，必让左冲霄……滚出青海！”

他答应得似乎无比艰难，仿佛接下了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只有飞飞和柳红樱，从他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的狡黠光芒。

这场以血脉验证开始，以“投名状”之争落幕的仪式，终于在一种各怀心思的微妙气氛中结束。王小虎，这个身负蓝血、手握血仇的“叛族者”，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暂时在蛮神教这龙潭虎穴中，赢得了一个立足之地。

昆仑山下，怒沧河奔腾，浊浪翻滚，或许是几日不曾下雨，河水明显浅了许多。

王小虎孤身一人，早早立于河岸一块巨大礁石之上，叠浪巨刀斜插在身旁石缝中。他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对岸的莽莽群山，以及脚下汹涌的河水。

两日前，他悍然放出话来，约战左冲霄于怒沧河上，以报上回那一剑之仇！

此时河两岸，无处的林间岩石之上，站满闻见前来观战的江湖人士……

“左冲霄！时辰已到！莫非你怕了我王小虎，不敢现身吗？！”王小虎运足内力，声音如同滚雷，传向远方山峦。

话音刚落，一道灰色身影如大鹏展翅，从对面山崖上疾掠而下，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在王小虎对面十丈开外的另一块礁石之上。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冲霄！他依旧是那副冷漠倨傲的神情。

“哼，手下败将，也敢言勇？上次让你侥幸水遁，今日这怒沧河，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左冲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废话少说！”王小虎一把拔出叠浪巨刀，刀锋直指左冲霄，“左冲霄！我王小虎今日与你在此立下赌约！若百招之内，你能将我击败，我王小虎束手就擒！若你百招之内奈何不了我……”王小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决绝，“你便即刻退出青海地界，不得再踏入半步！你可敢应战？！”

“哈哈哈！狂妄！”左冲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中满是嘲讽，“百招？王小虎，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此战，我左冲霄应了！看招！”

话音未落，左冲霄身形已动！一出手便是凌厉杀招！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煌煌剑气已破空而至，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直刺王小虎胸前要害！正是他名震天下的大日剑法！

“来得好！”王小虎瞳孔微缩，他低吼一声，蛮神诀内力疯狂运转，叠浪巨刀划出一道厚重凝实的刀罡，宛如一堵巨浪拍岸，悍然迎上！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炸开！刀罡与剑气猛烈碰撞，狂暴的气劲向四周席卷，将脚下的河水都压得凹陷下去，溅起漫天水花。王小虎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涌，不由自主地向后滑退半步，脚下礁石被踩得崩裂开来！

好强！

这是王小虎的真实感受，也是观战众人的想法。

“再来！”左冲霄冷喝，身形如鬼魅般欺近，连斩数十剑，洞穿金石的锋锐剑气，笼罩王小虎周身大穴！剑气纵横，嗤嗤作响，将空气切割得支离破碎。

王小虎咬紧牙关，将叠浪刀法施展到极致。他怒吼着，巨刀挥舞间，层层叠叠的刀影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刀气与剑气在空中激烈碰撞、湮灭，发出连绵不绝的爆鸣。

“铛！铛！铛！铛！”

两人以快打快，瞬间便交手了二十余招。

王小虎完全处于守势，被左冲霄凌厉无匹的剑气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他身上的衣衫被逸散的剑气割开了数道口子，手臂、肩头也被划出血痕，虽不致命，但看起来颇为狼狈，鲜血混着汗水浸湿了衣衫。

河岸边，几处隐蔽的岩石或树丛后，几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河中的激战。正是屠苏派来的心腹，看到王小虎被左冲霄完全压制，左支右绌，屠苏的人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四十招！”左冲霄攻势不减反增，剑气越发凝练，时而如长虹贯日直刺要害，时而如天罗地网笼罩四方。

王小虎的叠浪刀网被撕开数道缺口，一道剑气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线，火辣辣的疼。

王小虎心中叫苦不迭，这苦肉计真不是人受的！他猛地一踏脚下礁石，借力向后急退，同时巨刀狂舞，消除对方的大日剑气。当最后一道剑气被他斩消之时，他竟一转身，踏着露出水面的岩石，往上游蹿去。

“哪里走！”左冲霄口中大喊，追着他的脚步而上，只是当他脚下踏上一块岩石之上时，岩石“轰”的炸开，原来方才王小虎脚发暗力，将岩石震裂。左冲霄一个旱地拔葱，掠往丈外的岩石上，不过也的半条腿都被浸湿。他不怒反笑：“好阴招！”

王小虎立在一方岩石之上，呈金鸡独立之势，嘿嘿一笑，道：“管他阴招阳招，能退敌便是好招！”

“哼！耍小聪明，终究不上道！”左冲霄低喝一声，左掌猛然推出！掌风犹如无形烈焰，所过之处河水都被蒸起腾腾水汽，如此霸道的一招正是嵩山派的另一绝学——大嵩阳手！

王小虎不敢硬接，单脚一撑，如大鹏倒飞而起，落向身后另一岩石。只是未等他脚着地，脚下的岩石便炸碎开来。原来是左冲霄趁他腾身而起之际，一道剑气射出，炸了他的落脚点。无处着力之下“扑通”一下落入水中。

河水不深，仅及半腰，想重施水遁都不行，只得重新蹿上河面的岩石。此时他全身湿透，狼狈之极。

“噗……，左掌门这一下可就报了方才湿腿的仇！”

“真是睚眦必报的主！”

“可不，要不然他怎么在青海大杀一通！”

众人还在议论着，河面之上左冲霄的攻势却未停。只见他大日剑法、大嵩阳掌两大绝招齐出，逼得王小虎只有苦守的份。

“六十招！”左冲霄眼神凌冽，周身却是散发着炽热气息。

王小虎呼吸急促，伸手抹去嘴角那缕鲜血。忽然他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一提叠浪刀，“蹭”的一下直逼过去，竟是以退为进。

这一下出乎左冲霄的意料之外，手上的攻势不由得一滞，而对汹涌澎湃的刀气，只得转守为攻。

王小虎叠浪全力输出，如惊涛骇浪，纵横刀气迫得身下的河水退去，露出砂石的河床。

“呔！”王小虎奋力劈出一刀，怒喝一声：“八十招！”

只是他凶猛的一招，却被左冲霄一剑破了去。

“还剩二十招！看你如何招架！”

左冲霄一脸风轻云淡，相较于王小虎的狼狈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废话……少说，尽管放马……过来！”王小虎脸色煞白，脸上布满冷汗，但眼中却是露出凶光，与不甘。

“如你所愿！”左冲霄飞身跃起，手中大日剑如焚天烈日，罩向下方的王小虎。

“焚天烈日！”

感受到生死压迫，王小虎叠浪高举，“呼呼……”连劈数刀！刀锋竟是劈向身下河面！只听得“通通……”，河水爆起冲天水柱，竟将左冲霄的焚天烈日破去！

但他脸上并无半分得色，左冲霄旧招方去，新招又至。

战至此时，人人皆知王小虎危矣。虽只剩十数招，他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能敌气势如虹的左冲霄！

王小虎显然自知，悍然拼过几招，转身向上游冲去。

“你逃得了？”左冲霄冷笑，目光锁定前方人影，大日剑上真气凝聚，蓄势予其致命一击。然当他瞥见王小虎手下动作时，猛地一惊，继而怒喝：“小子你敢！”

“小子我就敢！”王小虎大喊，脚下一蹬，如离弦之箭直射而上，手中叠浪朝前方一块巨石猛劈！

“轰隆隆隆……！！！”

一道浑浊的、高达数丈的恐怖水墙，如挣脱束缚的洪荒巨兽，携摧枯拉朽、毁灭一切之威，顺陡峭河道奔腾咆哮，排山倒海般向二人所在河段狂涌而下！

决堤了！王小虎提前偷筑的临时水坝，被这蓄谋已久的一刀彻底劈垮！积蓄数日的洪水，终于找到宣泄之口！

“什么？！”左冲霄脸色剧变，冷漠脸上首次露出惊骇！面对这铺天盖地、避无可避的自然之威，他哪还顾得追杀，身形疯狂暴退，欲跃上更高河岸！

然洪水速度太快！浑浊浪头瞬间追上！

“可恶！”左冲霄怒吼，周身爆发强烈护体罡气，欲硬抗滔天洪水。

“轰——！”

巨浪无情拍下！护体罡气在天地伟力前如纸破碎！左冲霄如断线风筝，被狂暴洪水狠狠卷起吞噬！瞬间消失在翻滚浊浪与漂浮断木碎石之中！唯余其充满“不甘”与“愤怒”的吼声在浪涛中隐约传来。

岸上，所有观战者被这天地剧变惊呆！望着岸边拄着叠浪大口喘息的王小虎，无不暗啐其狡诈，对那不知所踪的左冲霄则抱以万分同情。

“左掌门，此战……如何？”王小虎喘息着。

远处传来左冲霄的声音：“我输了！退出青海！但……他日你若踏入中原，必斩你于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