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御江湖 第286章 浴血突围

叠浪刀光映血虹，血战重围战意豪。

九黎义胆同生死，侠骨铮铮破万重。

男人之间的友情着实奇妙，前一刻还是拔刀相向的仇敌，下一刻竟能化敌为友，而缘由仅仅是意气相投。

王小虎与吴功便是如此。起初二人因些许误会刀锤相向，可交手之间，却发现彼此脾性相合，索性结为知交，把酒言欢，论武谈心。吴功表面缠着他切磋武艺，实则是为护他远行，为此不惜开罪日月神教这等邪道大派。吴功未言明，王小虎也未点破，二人心照不宣。知己之交，本就无需多言。

对于日月神教如影随形般的纠缠，王小虎亦感无奈，双方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当初决意西行时，他便料到麻烦难免。但他生性不惧事端，只要叠浪刀在手，纵使前路荆棘遍布，亦当一刀斩之。

据吴功所言，前方正是日月神教分舵所在。王小虎虽有心绕行，转念一想，既然行踪已露，对方必已布下天罗地网。与其日夜提防，不如堂堂正正与之一战！

王小虎径直踏入天水城，刚入城门便察觉四周气氛紧绷，却故作不知，直奔城中最大的酒楼——天水楼。

“闲杂人等速速离去，稍后王某要当街杀人！”他将一锭银子重重拍在桌上，“掌柜的，上酒肉！ ”

食客们闻言哗然四散，店家战战兢兢端来酒菜：“客……客官，劝您莫要生事，此处可是日月神教的……”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凌厉目光吓得噤声。

王小虎大快朵颐，酒足饭饱后以茶漱口，随即拍案而起：“马魁元何在？速来领死！”

这一声吼蕴含雄浑内力，声震全城。不远处立刻传来阴冷回应：“既然你急着投胎，本座便成全你！”

街上霎时涌来大批日月神教教徒，将酒楼围得水泄不通。一名眼如铜铃、面若黄蜡、须发戟张的魁梧汉子迈入厅中，活似一头暴怒雄狮。

王小虎却兀自捧着茶杯轻啜，眼皮都未抬一下：“你就是那头病猫？”

“找死！”马魁元怒喝一声，双爪挟着劲风直取王小虎面门。

王小虎足下发力，连人带凳向后滑开，堪堪避过森然爪影，面前木桌却一声碎作满地木屑。马魁元一击不中，竟就势翻滚，钢爪直取凳脚。

“雕虫小技。”王小虎冷笑抬腿，正中爪影，却听“铿”的一声竟踢在陨铁之上。他早有防备，借力腾身后跃，座下长凳再遭毒手。未及落地，马魁元又翻滚逼近，袖中精钢利爪寒光乍现。

这地趟功夫王小虎初次遭遇，一时应对稍显忙乱，嘴上却不肯示弱：“难怪叫病猫，果真只会满地打滚！”

此言更激得马魁元暴怒，招式愈发阴狠，专攻下三路。

王小虎却从容施展游鱼身法，在爪影中穿梭自如。

不多时，满堂桌椅尽成齑粉，只是这满地木屑对地趟爪法而言……着实硌得慌。

或许是实在滚不动了，马魁元终于翻身跃起，却已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滚够了？现在轮到我了！”叠浪刀应声出鞘，刀气如银河倾泻，势可开天。

马魁元骇然欲躲，却被刀气锁定，只得举爪硬接。只听两声闷响，先是双臂连爪粉碎，继而身躯在刀气贯体下爆作血雾。

这一刀之威，石破天惊！令四周教徒魂飞魄散，竟无人察觉他是何时离去。

王小虎趁敌惊惶之际疾速出城，心知追兵转眼即至。果不其然，身后很快传来震天喊杀声。

背负重兵难以速行，未出多远便被追上。既无退路，唯有一战！他在重重包围中持刀纵横，杀得追兵胆裂，不过也令得自己数次险死还生。

三日后，距天水城已数百里之遥。他**上身盘坐溪水中，数道伤痕狰狞可怖，叠浪刀浸于水中，任流水涤尽刀上以及身上血污。

连日的恶战令他身心俱疲，但成效显着。新领悟的刀身合一境界愈发圆融，内力亦有所精进。果然，生死搏杀才是最佳的修炼之道。

他如老僧入定，体内真气似溪流潺潺，滋养着各处伤势。相较体表那些狰狞伤痕，内伤才是真正致命之处。只是未及疗伤完毕，远处脚步声已将他惊醒。

当真阴魂不散！王小虎轻叹一声，身形后仰，整个人没入溪水之中。

追兵渐近，日月神教教众已将溪岸团团围住。

人呢？给我仔细搜！

潜伏溪底的王小虎耳中清晰可辨四周动静：杂沓的脚步声，刀剑劈砍灌木的声响，以及敌人刻意放轻的包围之势。溪流中，十余名教徒手持兵刃，正缓缓向某处合围。

水面突然炸开巨浪，王小虎如蛟龙破水而出。叠浪刀震起漫天水珠，竟化作钢弹激射，周遭教徒顿时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这一击彻底点燃众人怒火，上百教众如潮水般涌来。王小虎立于溪中，环视黑压压的敌群冷笑道：“日月神教倒是瞧得起王某，区区一人竟劳动如此阵仗！”

一名首领排众而出：“叠浪刀王小虎！你伤我教副教主，连斩数十教众，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处！”

“大言不惭！”王小虎嗤之以鼻，“这几日说此话者，皆成王某刀下亡魂。你又算哪根葱？”

“本座乃青龙分舵舵主！”那人厉声道，“今日三大分舵齐至，高手逾两百之众，看你还能往哪逃！”

“三大舵主？可惜了。”王小虎忽然面露惋惜。

“可惜什么？”

“可惜日月神教今日又要折损三位舵主！”

话音未落，身形已暴起突进。叠浪刀劈空斩落，刀身水汽竟化作滔天巨浪。三丈外的舵主尚未回神，已然身首异处。刀势不减，浑厚刀气硬生生劈开人墙，杀出一条血路。

“不惜代价留下他！”

众教徒怒不可遏。被人单枪匹马杀上门来，若任其扬长而去，日月神教颜面何存？面对群雄围攻，王小虎宛若神魔降世，周身血气翻涌，刀锋过处血浪滔天。然内伤未愈之下连遭重击，招式威力渐衰。

教众以为他已是强弩之末，正欲合围，却听他突然暴喝：“扯呼！”在众人错愕间身形暴闪，悍然劈开包围，遁入前方密林。

甫入林中，他便掷刀倚树，喘息如牛：“他娘的……累煞小爷我也！”

树丛间闪出三道身影，正是月族黎楚、地族赫天龙与狼族乌达。王小虎喘着粗气问道：“布置……可妥当？”

“大哥放心！”黎楚指向林外，笑道：“就等他们入瓮。”

话音刚落，林外已传来惨烈的厮杀声。不多时战声渐息，一名黑衫男子负手而入。

“王兄弟别来无恙？”

王小虎展颜笑道：“有潘老大坐镇，自然无恙，公输家的机关术果然名不虚传。”

来人正是公输世家当代传人公输潘，方才退敌的，自是其所布机关阵法。至于众人为何现身于此，却非王小虎安排，他也是在接到传讯后才知后手。

“诸位怎会在此？”王小虎问出心中疑惑。

公输潘正色道：“此乃盟主授意，他早料到你嵩山盛会之后必有此行，特命我等在此接应。”

王小虎闻言一怔。按理李牧渔尚在服苦役，但转念便明，以长江飞鱼的手段，所谓苦役不过掩人耳目罢了。念及此行凶险，他正欲劝众人离去，却见四人突然单膝跪地。

“九黎月族黎楚。”

“地族赫天龙。”

“狼族乌达。”

“巧族公输潘。”

“誓死追随！”

王小虎心头剧震。不仅黎楚三人，连公输潘竟也是九黎族人？这未免……他瞳孔骤然收缩，眯眼轻喃：“老坑货，你究竟还瞒着我多少事？”

伸手将跪地的四人一一扶起，他神色郑重：“诸位兄弟，誓言不必急于此刻，你们可知，我此行的目的何在？”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齐齐摇头。

王小虎目光如炬，扫过众人脸庞，沉声道：“你们可想造反？”

此言一出，几名年轻人脸上皆现迷茫之色。黎楚率先开口：“造反？为何要造反？”

潘老大脸色则微微发白。王小虎视线落在他身上：“潘老大，你呢？”

公输潘连连摇头，语气坚决：“我公输家千年打下的好清誉，岂能毁于我手？”

王小虎追问：“可你们九黎族的祖训，不是意在谋取天下……”

“非也！”黎楚斩钉截铁地打断，“族中上下所求，不过是能以九黎之名，堂堂正正行走于天地之间！而非如老鼠般躲藏，永不见天日！”

“不错！我族亦是此愿！”

“去他娘的祖训！”

众人话语掷地有声。

王小虎听罢，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先前他忧心李牧渔多方布局是为谋逆铺路，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然而，这份释然之后，肩头的无形重担却骤然沉了千钧——数族的前程与希冀，已然沉沉压在了他的双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