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御江湖 第272章 封禅战启

封禅台上剑气扬，纤纤竹影破天罡。

刚柔并济十三式，寒芒一点定玄黄。

三月初三。

嵩山太室山下，晨雾未散，嵩山派山门前已聚集大批武林人士。

山门两侧肃立着一队人马，锦衣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登记处”三个大字刻在木牌上，矗立山门之下。所有上山者需登记门派姓名，各派人数亦有上限。此规定算得上极为合理，如此既可控制登山人数，避免嵩山封禅台人满为患，又能防范宵小之徒混入。就如那几个挑着担子、自称胡辣帮的汉子，嚷着要上山，被锦衣卫一脚踹翻在地，锅碗瓢盆散落四处，引来围观者阵阵哄笑。

这“登记处”实乃江云帆所设。上山者名录尽归锦衣卫掌握，日后若要追查，即便登记假名，门派信息却难作假。

嵩高维岳，峻极于天。中岳嵩山不同于他山独秀，而是太室、少室二山并立。两大武林顶尖门派各据一山，隔峰相望，堪称江湖独景。

此次门派争榜的比试场地设在封禅台。此台闻名于世，源于前朝武周皇帝，众所周知，自古帝王皆男子，女子当皇着实名不正言不顺，为使其皇位坐得稳当，便于太室封禅台祭天，以求上天护佑，并借此昭告天下。

江云帆决意重订江湖门派榜时，便存心效仿此法。皇位讲究名正言顺，江湖门派亦是如此。旧榜掺杂太多朝廷意志，难以服众；新榜以实力定高低，方显公平。

山室山顶，封禅台，位于嵩山派后山，占地极广，纵横百余丈。青石铺就的地面平整如镜，正中立着一方四足青铜鼎，祭天之际便是在此鼎焚烧祝文，以告上天，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作为本届门派榜的举办地，嵩山派在擂台布置上颇费心思。广场中央围绕铜鼎搭建的擂台宽达百米，正东方设观礼台，台上二十五把檀木交椅依次排列。正中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慕容大人的主座，左右各设两席，乃是为四大宗门所备。四大宗门地位超然，不参与门派榜角逐，四大宗主更是世外高人，哪会参与这些俗世之事，所以只派了门中的长老、弟子前来，只为做个见证罢了。其余席位则留给原有的七上七下门派，而剩下的六座的主人却还是未知数。台下左右各搭七间凉棚，供七上七下门派使用。而其他帮派，只能立于擂台四周顶着烈日观战。

此刻无数道炽热的目光聚焦在观礼台上那些空置的交椅，野心与渴望在众人眼中灼灼燃烧。

午时将至，各派掌门陆续入座，唯余正中主位虚席以待。

“恭迎锦衣卫副指挥使慕容大人！”

一声锣声响起，而后司仪高声唱喝，一位身着绛紫锦袍的男子缓步登台。他步履沉稳，龙行虎步间自生威仪，全场嘈杂之声在这股气势下戛然而止。

慕容大人拂袖落座，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沉声道：“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自上次定榜以来，已有十二载光阴。其间门派兴衰更迭，新人辈出。今日重定门派榜，既为彰显武林正道，更为厘清江湖秩序。望诸位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其声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众人这才惊觉，这位朝廷重臣竟也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现宣布比试规则。”慕容大人继续道：“赛事为期四日，原上七派为守擂方，接受各方挑战。所有门派皆可挑战，七局四胜制。为示公允，每派最多接受三家挑战。下七派规则相同。剩余三席，可由门派自荐为擂主，规则照旧。若落败，则胜者继任擂主。”

规则既出，四下响起阵阵私语。这规则设置颇为周全，既限定守擂方最多应对三家挑战，避免车轮消耗；又要求挑战者必须保有持续作战之力，方能最终胜出。

议论声渐息，众人目光再度汇聚观礼台。慕容大人抬首望日，朗声道：既已明悉规则，本届江湖门派定榜之战——正式开始！

四字一出，全场沸腾，众人皆跃跃欲试，却无人愿做第一个挑战者。慕容大人见状，再度高声道：“原上七派守擂，可有挑战者？若无，则视上七门守擂成功！”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持吴钩剑跃上擂台，喝道：“黄河帮挑战华山派古陌然！”

指名道姓的挑衅引得全场哗然。有识货者认出此人：“是黄河四鬼之首锁喉钩赵青煞！这四鬼在黄河沿岸作恶多端，被华山派古大侠诛杀三鬼，看来今日是来寻仇的。”

“哼！”人群中传来一声冷哼，一道身影如苍鹰掠空，稳稳落在擂台上。只见此人一袭青衫，身形挺拔如松，剑眉星目间正气凛然：“当日古某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留你一条性命，你竟不知悔改！”

“华山派惯会假仁假义！你凭什么决定他人生死？这般行径与我等有何区别？”赵青煞厉声质问。

古陌然神色转冷：“休要聒噪，要战便战，莫耽误大会进程！”

“今日我定要为兄弟们报仇！”赵青煞暴喝一声，吴钩舞出漫天寒光。

古陌然却气定神闲，待对方攻势逼近，长剑倏然出鞘。只见一道白虹贯日，漫天钩影顿时消散，凌厉剑气将赵青煞逼退数步。

首招失利，赵青煞不退反进，吴钩划出一道诡异弧线，直取对方咽喉，正是其成名绝技“一钩锁魂”！

面对这致命一击，古陌然嘴角微扬，长剑如电直刺对方心口。令人震惊的是，赵青煞竟不闪不避，反而加催内力，显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的一声，长剑透胸而入。赵青煞却面露狞笑——他的吴钩距对方咽喉已不足一尺！然而下一刻，他惊恐地发现锋利的钩刃竟被一只泛着紫气的手掌牢牢钳制，任他如何发力都难进分毫。

“雕虫小技。”古陌然冷哼一声，左手紫气暴涨，“铿”的一声脆响，精钢所铸的吴钩应声而断。他反手抽回长剑，手腕轻振甩落血珠，还剑入鞘，转身下台。只留下赵青煞双目圆睁的尸身轰然倒地。

“好剑法！”

“紫气东来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观战众人纷纷喝彩，对台上尸首无人多看一眼。

嵩山弟子迅速上台清理，清水冲刷后血迹尽消。不待慕容大人开口，又有人跃上擂台。

“离月教常三渺，挑战少林方证……”

这又是个寻仇的，可惜更为不堪，这常三渺上台不过三……个呼吸，就被少林年轻僧人方证一记大力金刚掌击毙。

接连数场挑战，上七派守擂者皆以雷霆手段斩杀来敌。这般实力震慑，让武林群雄真正见识到上七派绝非浪得虚名。

就在众人以为挑战将止之际，又一道身影跃上了擂台，那人一身道人打扮，手持一柄宽大的量天尺，口中喊道：“万蝠洞翟天临，挑战青城派！”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万蝠洞本是邪道门派，十数年前遭正道剿灭，如今竟敢堂而皇之现身武林大会。当即有人怒喝：这等邪魔外道也配登台！

翟天临对众人怒骂置若罔闻，朝观礼台深施一礼：“大人，万蝠洞前尘已了，早已改邪归正，不知可有挑战资格。”

慕容大人拂袖道：“江湖门派榜不问过往，只论今朝。”

翟天临眼中精光骤现，量天尺横握胸前：“青城派何人敢接战？”

青城阵中忽起清风，但见五旬老者飘然落台。此人容貌寻常，身着粗布麻衣，腰间别着根翠竹枝，枝头缀着十余片新叶。

“青城莫道如，请赐教。”

两人抱拳为礼，身形乍分。翟天临量天尺挟风雷之势劈出，尺身刻度泛起幽芒，那是类似剑芒般的罡气，可见其功力之浑厚。此兵看似钝重，实则暗藏阴柔内劲，寻常高手触之即伤。

反观莫道如仅持三尺青竹，枝叶簌簌作响。但见竹枝轻点，竟将漫天尺影尽数化解。枝上绿叶受罡风激荡，摇摇欲落。

“青城十三剑！”观战台上有人低呼，“这老儿竟能以竹枝施展绝学，当真好手段！”

青城弟子席间，青云长老正捻须向众弟子讲解：“刚柔并济十三剑，阴阳合化势连环，回锋抱月分虚实，星斗垂芒断坤乾，三进如潮叠浪涌，九退似雾掩青天，十三往复归元处，一点寒芒照大千。这便是青城十三剑的精义所在，莫师叔的剑法刚柔并济，虚实相依，显然已得其中之真味！”

青城弟子得长辈讲解高深的剑招，自是听得如痴如醉，有好事者亦如其他江湖人士一样对莫道如的身份好奇，便问道：“这莫师叔祖如此厉害，怎从来未曾听过他名号？”

“莫道如师叔嘛……”青云长老脸色古怪，道：“他原是本派上届掌门的掌剑童子，只是资质平平，一套青城十三练了几十年，毫无进展，还是在你们云帆师兄的指点之下才悟得剑意精髓！”

众弟子闻言，皆以崇敬目光望向江云帆。特别是对他早有爱慕之意楚星乔，更是眼波流转，直看得他耳根发烫，只得指向擂台：“快看莫师叔祖的｀星斗垂芒｀！”

台上战局突变。莫道如竹枝轻颤，十余竹叶离枝飞旋，看似飘飘忽忽，实则迅若惊雷。翟天临量天尺狂舞如轮，却在碧影临身时骇然色变，那些竹叶竟穿透罡气，直取周身要穴！

“噗……”

七片竹叶嵌入气海、膻中等大穴，翟天临踉跄跌坐，唇角溢血。满场寂静，片刻，忽如春雷炸响般爆出喝彩。

青城弟子席间，青云长老抚掌而笑：“十三往复归元处，一点寒芒照大千！这套青城十三剑，终究是彻底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