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御江湖 第220章 买命

江湖纷争几时休，买命交易泪难收。

公孙家业一朝尽，三族瓜分笑未休。

东山再起志不灭，巧计布局乱中求。

判官智谋安天下，重振家门待从头。

“大人，可否容我等稍作商议？”三大家主之中，一人抱拳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与试探。

王靖神色淡然，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应允。

得到许可，东方浩、上官金钱、欧阳元霸三人当即快步凑到公堂一侧的角落，压低声音，头颅几乎挨在一起，形成一个密议的小圈。

东方浩眉头紧锁，他重重叹息一声，那叹息声里浸满了无奈与深深的困惑：“唉，明明此前形势大好，只待最后雷霆一击，怎会……怎会骤然落得如今这般进退维谷、受制于人的田地？”

上官金钱闻言，立刻将矛头指向身旁的欧阳元霸，他怒目圆睁，低吼道：“方才若不是你相逼过甚，非要赶尽杀绝，杀了公孙楚楚、公孙怜怜也就罢了，那公孙薇一个老娘们你管她作甚？”

欧阳元霸顿时暴跳如雷，怒喝道：“上官老匹夫！你竟敢在此推诿责任？若非你贪图那点蝇头小利，何至于此！此刻倒来怪我？莫不是想找打不成！”

“够了！”东方浩一声厉喝，制止住二人的争吵，“杀不了公孙家人，反倒要自相残杀起来？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想办法自保！”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公孙家的人逍遥法外？”欧阳元霸依旧气鼓鼓，满脸不甘，“纵使取不了他们性命，也要让他们元气大伤！”欧阳元霸转向东方浩，语气中带着命令的意味，“你这儒商自诩足智多谋，必须给我想出个法子来！”

东方浩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方才布政使大人所言倒有几分道理，不如便依江湖规矩来办！杀不了人，就要他们的钱。只要能将公孙家家底掏空，留不留他们性命又有何妨！”

“好！就这么办！”上官金钱果断应道，他本就是商人，商人看重的是利，而非是人命。

“定要将公孙家彻底打残！让他们再无翻身之日！”欧阳元霸虽然更倾向于斩草除根，但也明白眼下这是唯一可行的折中之策，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东方浩压低声音，道：“待会你两咄咄进逼，而我缓和，不妨如此……这般……”

“好一个红脸白脸！”

“肚里有点墨水之人，果然……够黑！”

三人迅速达成共识，转身回到公堂中央，面向端坐于上的布政使王靖。东方浩整了整衣冠，深深一揖，朗声道：“经我等商议，觉得大动干戈实在有伤和气，不如依大人提议，按江湖规矩处置此事。”

王靖眼神微眯，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问道：“哦？江湖规矩？那你且说说，打算如何处置？”

“买命！”东方浩神色镇定，迎着王靖审视的目光，吐出两个字。

“买命？”王靖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拿人命来做交易？如此行径，视朝廷律法为何物？简直荒谬！”

东方浩不慌不忙解释道：“大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昔日绿林好汉亦有赎命之例。我等江湖人士之间纷争不断，只要双方自愿，以债偿命，也并非不合常理。”

“罢了罢了，”王靖脸上显出几分不耐，挥了挥手，“本府也不愿多管你们的闲事，只要尔等不触犯国法，你们爱如何了结便如何了结。”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孙楚楚，“东方家主的提议，你可同意？”

公孙楚楚心中虽满是不甘，但眼下形势逼人，哪能有其他选择，只能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她立即又摇头道：“各位，不怕笑话，如今我公孙家一穷二白哪还有什么银子！”

“哈哈……”欧阳元霸笑声如破锣，“你我多年交情，谈钱未免伤感情，你公孙家主年轻时也算个美人，虽然如今人老珠……，若你肯做本家主小妾……”

公孙楚楚何时受过这等羞辱，牙关紧咬，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欧阳家主，过了！人家公孙家主可是有夫婿之人，虽然听说她丈夫已是半废之人！但我等乃是商人，怎可做出淫人妻女之事！”上官金钱作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不过始终遮掩不住他铜臭的嘴脸，“没钱没关系，可以以物抵债啊，我看你那破旧不堪的祖宅还行，还有你公孙家的墓园，风水还行……”

“够了！”公孙楚楚再也忍受不住，道：“我公孙家虽然破落，但也非是随意让人侮辱！你们要战便战，我奉陪到底！”

“公孙家主息怒！”东方浩见效果已达，便｀适时｀的站了出来，“你们两闭嘴！我三大世家行事为人光明磊落，怎可窥人姿色谋人祖产！不如这样，偿命款便以除公孙家祖产外的资产来抵，如何？”

公孙楚楚怒火稍稍平息，虽然极不情愿，但却不得不无奈的点了头。

双方达成一致后，关于人命价钱的谈判正式开始。

双方围绕着如何以债抵债展开激烈争论，什么“一家赌场抵一条命”，诸如“三家客栈抵一条命”，你来我往，争得面红耳赤，那场面，与菜市场讨价还价别无二致。

最终，在东方浩步步紧逼的算计和欧阳元霸时不时的咆哮威胁下，公孙楚楚步步退让。公孙家不仅要如数归还之前从三大家族抢夺来的所有财物，还需拿出家族名下最值钱的产业作为抵偿：整整十五间日进斗金的赌场、三十七家遍布各州府的酒楼，以及众多位置优越、客流稳定的客栈、商铺，用以换取包括公孙楚楚自己在内的公孙家核心成员的性命。这份清单，几乎囊括了公孙家赖以生存的命脉产业。

“大人，民女有一请求。”公孙楚楚神色憔悴，虽保住了家族众人的性命，但眼睁睁看着家族家底被掏空，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知府看向她，示意继续：“公孙家主请讲。”

公孙楚楚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最后的力气，恳切地说道：“酒楼、客栈、商铺中的伙计佣人，并非我公孙家族之人，恳请三大家族接收他们，莫要将他们辞退。”

王靖闻言，点头应允：“此乃应有之义。不仅是伙计佣人，酒楼客栈内所有一切，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甚至库存食材，都需尽数、完整地移交！三位家主，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没错！所有相关的东西，哪怕是后院的狗屎，公孙家都不得带走！”

“别说伙计，就算是公孙家的掌柜，只要愿意留下，我等必定奉为上宾。”

“我等行事，向来大气！哈哈……”

三大家主此时心情大好，经过这番折腾，公孙家所剩地盘不足三成。作为商人，他们逐利之心胜过一切，未能将公孙家抄家灭族的遗憾，早已被眼前的利益冲散。

最后的程序是签字画押。就这样，历经数百年风雨的公孙家族，一日之间几乎被三大家族瓜分殆尽。

了结此事后，靖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退堂回到后堂。却见判官江云帆神态悠闲地端着茶杯，细细品茗。

铁血将军沐岚一身戎装，腰杆挺得笔直，目光沉静如水。

“布政使大人秉公执法，解决了这桩大案，令人佩服！”江云帆开口称赞，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客气了。”王靖嘴上谦逊，心中却暗自腹诽。他看出江云帆似乎专门在此等候，心中不由一紧，暗想自己刚帮他办了件大事，莫不是这会又要挑自己的错处？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判官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江云帆看出他的不安，笑着安抚道：“王大人不必如此惶恐，云南在您的治理下，民风淳朴，日益繁荣，我佩服还来不及！”

所谓“民风淳朴”，在南方这片土地上，民风实则多以彪悍着称。不过，布政使王靖治理云南确实颇有手段，将此地打理得繁荣稳定，当然，江湖人士之间的打打杀杀除外。

得到锦衣判官的夸赞，王靖心中虽有几分得意，但并未忘形。他深知江云帆在此等候，绝不仅仅是为了几句恭维，于是再次开口：“判官大人若是有什么事，还请直言。”

江云帆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想必二位大人也知道，我虽在锦衣卫挂了个虚职，但……呵呵，这个职位，有些特殊，甚至……还得不到朝廷的正式承认。”

“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王靖连忙说道，“大人手中掌握的权力，就算是我这一省父母官，也远远比不上啊！”他说的确实是实话，毕竟荆州那位官位只比他低半级的官员，不也被江云帆说办就办了。

“呵呵，大人，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沐岚听出江云帆话中有话，主动表态。

“二位，不瞒你们说，我领锦衣卫副指挥使之令，负责处理江湖事务。可江湖中人桀骜不驯，有时候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江云帆这番话说得颇为含蓄，甚至有些含糊其辞，王靖与沐岚听得面面相觑，一时难以完全领会其深意。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二人困惑不已。

“这江湖，不能乱啊！”

说罢，江云帆辞别二人，回到公孙世家。此时的公孙世家，早已不复往日辉煌，要钱没钱，要地盘没地盘，实力甚至比不上一个大型商行。

剑庄大厅内，公孙家的高层齐聚一堂，众人皆是垂头丧气，满脸愁容。

江云帆坐在首座，以他的性格，本不愿坐这个位置，但如今公孙家士气低落，正需要一个主心骨来凝聚人心、主持大局。

“门主，家族剩余资产已清点完毕。”大掌柜公孙赞恭敬地递上几张白纸。众人看着那薄薄的纸张，上面寥寥几行字，不过片刻，便已明白公孙家如今所剩资产寥寥无几，一阵黯然弥漫在大厅之中。

“都振作起来！”公孙楚楚看着众人萎靡不振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作为门主的威严，冷声喝道，“公孙家屹立数百年，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重振家族威名！”

众人被她这一声喝，暂时恢复了几分精神，但一想到如今艰难的形势，眼中的挫败之色又再次浮现。

“各位，何须如此消沉？只要听我的，我保证能让你们把失去的全部拿回来！”江云帆语气平静，却带着令人信服的沉稳与自信。

众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江云帆。毕竟此前江云帆在公孙家濒临绝境时，将众人保了下来，因此，大家对他的话充满信心。

“请大人示下！”公孙楚楚率先躬身。

江云帆神色沉稳，缓缓说道：“以资抵命，本就在我的计划之中。将赌场、酒楼抵出去，正好让公孙家摆脱债务，这样便能抽出精力谋划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公孙甫满脸担忧，“如今我公孙家处于三大世家的夹缝之中，能勉强生存下去就不错了！”

江云帆却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我且问你们，抵出去的赌场、酒楼、商铺，分布在何处？分别归了谁？”

公孙甫一愣，随即皱眉思索起来。随着思考的深入，他脸上的忧色渐渐褪去，最后兴奋地一拍大腿，笑道：“明白了！大人妙计啊！”

江云帆满意地点点头。公孙甫虽有些贪权恋势，但在经营方面确实颇有才能。有他在，公孙世家度过眼前的难关，应是不成问题。

“还有，公孙家的生意不要死困云南一地，不妨借道长江盟，往中原腹地及沿海扩散！”

公孙甫大喜，判官大人与长江盟的交情从李牧渔的慷慨援助便可看出，以后有了长江盟这个强硬靠山，必定会一帆风顺。

随后，江云帆与公孙甫仔细交待一番，便闭门谢客。局已布好，接下来，便静待局势发展，让这就让子……利箭飞上一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