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弱水退去,沉入新生的地脉深渊,或被残存的大地灵机缓缓消磨。女娲娘娘补全的七彩苍穹高悬,虽不复往日清灵,却也稳固了这方天地的基本框架。四根擎天巨柱立于四极,勉力支撑着不再倾覆的天空。
持续了不知多少时日的轰鸣、爆炸、嘶吼、哀嚎……种种末日之音,终于彻底平息。
死寂。
一种比战争更加沉重、更加压抑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洪荒。
云逸撤去了临时据点的防护阵法,带着木岩、齐峰等一众核心成员,踏出了这片庇护他们许久的狭小区域,真正立足于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开天辟地以来最大浩劫的土地之上。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曾经巍峨壮丽、支撑天地的不周山,如今只留下一片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如同碗状般的凹陷巨坑。巨坑边缘是犬牙交错的断裂带,焦黑一片,残留着狂暴能量冲刷的痕迹。巨坑深处,隐约可见地火在黑暗中明灭,那是洪荒大地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以不周山原址为中心,视线所及,再无完整的山川地貌。大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捏、撕裂过,布满了深不见底的沟壑、塌陷的盆地、以及突兀耸立的破碎岩柱。原本奔腾不息的江河要么改道,要么干涸,要么被弱水侵蚀成了死寂的黑色沟渠。森林化为焦炭,草原沦为荒漠,灵脉断裂,生机近乎绝迹。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那是硝烟、血腥、焦土、以及弱水残留的阴寒死气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浓郁的劫气与怨念并未完全散去,如同灰色的薄雾,低低地萦绕在废墟之上,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战争的惨烈与无数亡魂的不甘。
尸骸。目光所及之处,依旧能看到大量的尸骸。
巫族战士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与妖族显化原形后奇形怪状的尸骨,相互纠缠、堆积,铺满了大地,填满了沟壑。许多尸身早已在能量冲击与弱水侵蚀下残缺不全,甚至化为了白骨,但依旧保持着战斗或挣扎的姿态,凝固成了历史残酷的雕塑。金色的巫血、暗红的妖血,早已浸透了每一寸土地,将这片广袤的废墟染成了诡异的暗褐色。
曾经辉煌鼎盛,主宰洪荒大地的巫妖二族,如今已然成为了历史的尘埃。巫族近乎族灭,纵有零星血脉散落,也难成气候。妖族天庭虽在,但周天星斗大阵破碎,星神陨落大半,妖圣十不存一,帝俊太一重伤蛰伏,实力百不存一,再也无力掌控洪荒。
两大霸主退出历史舞台,留下的,是一个被彻底打烂、灵气枯竭、规则破损、万物凋零的烂摊子。
云逸立身于一片较高的破碎山崖之上,任由那带着血腥与死寂的风吹动他的衣袍。他沉默地注视着这片无垠的废墟,心中百感交集,难以平静。
他见证了这场浩劫的起始与终结。从六圣归位,后土化轮回,到巫妖矛盾激化,周天星斗与都天神煞的碰撞,再到共工怒撞不周山,天倾地陷,弱水倒泻……一幕幕如同画卷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又是何等的残酷绝望。
他曾以微末之身,于紫霄宫中听道,与诸圣同席。
他曾点拨后土,结缘轮回,得享功德。
他曾建立闲云阁,于量劫缝隙中收拢遗珠,艰难求存。
他也曾在这最终的灾难中,奋力疏导弱水,抢救生灵,获取天道认可。
他就像一个特殊的旁观者与参与者,亲历了这洪荒第一个无量量劫的完整过程。此刻站在这劫后的废墟上,那种历史的厚重感与命运的无常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强大如祖巫,执掌法则,肉身不朽,最终也落得身化飞灰,族裔尽灭。
辉煌如妖庭,周天星斗,统御万妖,如今也只剩残垣断壁,苟延残喘。
这洪荒天地,看似永恒,却也在两大族群的终极碰撞下,变得支离破碎,规则破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云逸低声吟诵着老子赠予的《道德经》中的语句,此刻有了更深的体悟。在天道大势面前,个人的爱恨情仇,族群的兴衰荣辱,都显得如此渺小。量劫之下,皆为灰烬。
但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于绝境中显现的一线生机。后土的慈悲补全了轮回,女娲的仁德弥补了苍天,而他们闲云阁,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抢救生灵,疏导灾厄,于毁灭中保留了一丝微弱的火种。
毁灭与新生,似乎总是相伴而行。
“阁主……”木岩长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感慨,“此番浩劫,真是……唉,难以言表。洪荒经此一役,怕是元气大伤,没有亿万载岁月,难以恢复旧观了。”
齐峰挠了挠头,看着眼前的景象,瓮声道:“他娘的,打得也太狠了……这地方,还能住人吗?”
石坚蹲下身,抓起一把焦黑中带着暗红的泥土,感受着其中紊乱的灵机与残留的煞气,眉头紧锁:“地脉受损严重,灵气稀薄混乱,煞气劫气弥漫……短期内,此地确实不适合修行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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