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嵬大长老那如同寒冰利刃的警告余音,似乎还在空旷的地脉心泉殿内幽幽回荡,与潺潺流淌的石髓**水声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寂静。
陈默躺在温热的黑色石台上,缓缓闭上双眼。石嵬的话语并未激起他多少愤怒或恐惧,反而像一盆冰冷的雪水,浇熄了阿穆带来的短暂暖意,让他彻底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磐石之垒的庇护,并非源于善意,而是源于那枚碎片与圣坛的共鸣,源于一个虚无缥缈却不容置疑的预言。他是“命主”,是希望,但更是一个行走的、随时可能引爆的灾难之源。石嵬的警惕与敌意,代表了磐石部内相当一部分人的心声。这份收留,带着沉重的枷锁。
体内,玄元剑魄金丹核心那点暗金光芒微弱却坚定地闪烁着。在石髓**持续不断的温养下,以及玄元鉴碎片日夜不停地将源眼核心的狂暴力量转化为精纯秩序之力的滋养下,金丹表面的蛛网裂痕,正以极其缓慢、却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着。每一次裂痕的弥合,都伴随着金丹本源被反复淬炼的灼烧感,如同铁匠锻打烧红的铁胚,痛苦却带来本质的提升。新生的经脉在**之力下拓宽、坚韧,如同干涸的河床被拓宽加固,虽然灵力流淌时依旧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通道已然稳固。破碎的脏腑被强大的生命力粘合、修复,每一次呼吸牵动的隐痛也在减轻。
最直观的变化,是那遍布全身、如同破碎瓷器般的可怖伤口。在阿穆日复一日的精心清洗和石髓**的浸润下,焦黑卷曲的死皮早已脱落殆尽,狰狞的裂口被新生的肉芽覆盖、填平,只留下纵横交错的、颜色深浅不一的淡粉色疤痕。这些疤痕如同大地的沟壑,记录着那场毁灭风暴的惨烈,却也昭示着顽强的生机。
力量,正在一点一滴地回归。虽然距离巅峰状态依旧遥远,丹田内能调动的暗金剑元力微弱如丝,但至少不再是油尽灯枯、任人宰割的状态。
第二天清晨,当阿穆像只轻盈的小鹿般推开厚重的殿门,带着一身清新的草药气息和石髓**的芬芳走进来时,陈默已经支撑着坐了起来。
“呀!你真的能坐起来啦!” 阿穆眼睛一亮,清脆的声音里满是惊喜,小跑着来到石台边,仔细打量着陈默的气色,“爷爷说你可以试着下地走走了!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好多了。” 陈默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和脖颈,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吧声,牵动着肌肉深处的酸痛,但尚在忍受范围之内。“试试看吧。”
阿穆立刻放下手中的石盆,小心地搀扶住陈默的手臂。她的个子只到陈默胸口,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动作也异常沉稳。陈默将一部分身体的重量依靠在她身上,双脚试探着,终于踏上了心泉殿光滑温润的黑色石地。
脚踏实地。
一股久违的、带着些许虚弱的踏实感从脚底传来。双腿依旧有些绵软,如同踩在棉花上,稍一用力,断裂后重新愈合的腿骨便传来阵阵酸胀。他深吸一口气,乳白色雾气中浓郁的生命精粹涌入肺腑,带来一丝微弱的舒爽。
“慢点,别急,先扶着墙走。” 阿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鼓励。
陈默依言,一只手被阿穆搀扶着,另一只手扶住冰冷的石壁,开始极其缓慢地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肌肉的无力、骨骼的酸胀、经脉中灵力流淌带来的刺痛交织在一起。仅仅绕着石台走了小半圈,额头上就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阿穆一直紧紧跟随,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陈默的脚步和脸色,随时准备发力支撑。她额间那个暗红色的符文在陈默气息不稳时,会微微亮起,散发出柔和清凉的安抚波动,如同无形的支架,帮助他稳定心神,对抗疲惫与不适。
“你恢复得真快!” 阿穆由衷地赞叹,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喜悦,“岩牛叔上次被石甲地蜥撞断腿,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地呢!你这才多久!”
陈默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他的恢复速度,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石髓**和阿穆的“甘霖抚魂”。玄元鉴碎片对源眼力量的转化,以及自身玄元剑魄金丹那破灭重生的本质,才是关键。但这种力量,恰恰是石嵬所忌惮的“祸源”。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的活动范围逐渐扩大。
从心泉殿内蹒跚学步,到在阿穆的陪伴下,尝试着走到殿门口,感受门外涌来的、带着泥土和青苔气息的温暖气流。
终于有一天,在阿穆和石垣长老的首肯下,陈默第一次真正踏出了地脉心泉殿那厚重的石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沉静的目光也不由得微微波动。
磐石之垒的内部,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宏大、更加生机盎然。
巨大的堡垒依附着天然的巨大岩洞而建,穹顶高耸,望不到尽头,其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晶石,如同地底的星辰,将整个空间照亮。空气温暖湿润,弥漫着泥土、青苔、草药和炊烟混合的独特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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