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越野车在夜色中疾驰,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奔向未知的巢穴。后座上,温窈紧紧抱着沈砚清逐渐冰凉的身体,双手死死压住他背后不断渗血的伤口,眼泪混合着血腥味,糊满了她的脸颊。沈砚清意识模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唯有紧蹙的眉头昭示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温窈不停地在他耳边低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坚持住……沈砚清……求你……不要睡……”
车子最终驶入市郊一处极其隐蔽的私人医疗中心。早已接到通知的医疗团队严阵以待,车门一开,沈砚清便被迅速转移到移动病床上,推向手术室。温窈想跟上去,却被一名穿着白大褂、神色冷峻的医生拦住:“温小姐,请留步。沈总需要立刻手术,您身上也有血迹,请先处理一下,我们会随时通知您情况。”
温窈僵在原地,看着手术室的门在眼前合上,红色的“手术中”灯牌亮起,刺眼得让她眩晕。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沾满沈砚清的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噩梦,沈砚清扑过来时决绝的眼神,子弹击中他身体时沉闷的响声,他虚弱地替她擦泪的样子……每一个画面都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脑海里。
时间在死寂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温窈蜷缩在走廊角落,将脸埋在膝盖里,泪水无声地汹涌。恨了那么久,怨了那么久,可当他真的可能永远离开时,她才发现,那种刻骨的恐惧和心痛,早已超越了所有恩怨。她不能失去他……这个认知像惊雷一样劈开了她所有自欺的伪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主刀医生走出来,脸色疲惫但缓和了些:“子弹取出来了,没伤到主要脏器,但失血过多,需要密切观察。现在麻药还没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温窈悬着的心猛地落回实处,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只能扶着墙勉强站住。她哽咽着道谢,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砚清被转入最高级别的监护病房。温窈不顾医护的劝阻,执意守在病房外间的休息区,隔着玻璃窗,一瞬不瞬地看着里面那个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的身影。他安静地睡着,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后怕,淹没了她。
这一守就是一天一夜。温窈几乎没合眼,只是机械地喝着水,强迫自己吃一点东西,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病房里的那个人。期间,Lily姐来过一次,带来换洗衣物和清淡的食物,看着温窈憔悴的样子和红肿的眼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沈总会挺过来的。”然后便匆匆离开处理后续事宜。
第二天傍晚,沈砚清终于从麻醉中苏醒。他睁开眼,视线模糊地适应着光线,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移动目光搜寻着什么,直到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间那个蜷缩在沙发上、疲惫睡去的熟悉身影时,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安心。
他的轻微动静惊醒了浅眠的温窈。她猛地坐起身,看到他已经醒来,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眶瞬间又红了。她几乎是踉跄着冲进病房,来到床边,想碰触他又不敢,只是颤抖着声音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沈砚清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担忧的神情,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密的酸胀。他试图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温窈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倒了温水,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湿润他的嘴唇。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我没事……”沈砚清终于能发出微弱的声音,目光始终锁在她脸上,“你……有没有受伤?”
都这种时候了,他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她有没有受伤。温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滴在雪白的床单上,晕开小小的水渍。她摇着头,泣不成声。
沈砚清看着她哭,心脏揪紧,想抬手替她擦眼泪,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你别动!”温窈吓得赶紧按住他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声音带着哭腔和慌乱,“医生说你不能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沈砚清停下动作,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为自己流泪,为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一种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在他胸中激荡,有痛楚,有愧疚,更有一种他不敢深究的、近乎贪婪的满足感。他宁愿这伤再重几分,只要能换来她此刻真心的眼泪和守候。
“对不起……”他哑声说,声音里带着沉重的疲惫和释然,“又让你……遇到危险……”
温窈用力摇头,眼泪流得更凶:“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太蠢……我不该不信你……不该自己跑去……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她说不下去了,自责和后悔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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