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旅馆房间的霉味仿佛渗入了温窈的皮肤,连同那份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在每个惊醒的凌晨将她包裹。父亲的合影被她贴身收着,冰凉的相框边缘硌在胸口,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提醒着她肩负的沉重。沈砚清的威胁、顾衍之的窥伺、周时安的若即若离,以及那位老会计师蹊跷的搬迁……所有这些碎片,拼凑出一幅清晰的图景:她早已是漩涡中心,无处可逃,也无路可退。
消极的躲藏毫无意义。第五天清晨,温窈用冷水彻底洗了把脸,镜中的自己眼窝深陷,但瞳孔深处那簇微弱的火苗,却在绝望的燃料下,顽强地重新燃烧起来。她需要信息,需要武器,需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被动。
她退掉了小旅馆的房间,用仅剩的现金,在另一个区更偏僻的地段,租了一个按日计费的、不需要登记身份的青年旅舍床位。环境嘈杂,人员流动大,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她将长发剪短,染成不起眼的深棕色,换上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宽松衣物,刻意改变步态,让自己彻底融入这座庞大城市最不起眼的背景板中。
她的第一个目标,是那个标注着“金鼎会所”的旧地址。凭借在图书馆查到的十多年前的旧报纸广告和城市变迁地图,她找到了那片如今已是高端商务区的区域。昔日的“金鼎会所”早已荡然无存,原址上矗立着一栋气派的甲级写字楼。她不死心,在周边街区转悠,留意那些经营了十几年以上的老店——烟酒店、文具店、甚至是修鞋铺。她假装成对本地历史感兴趣的大学生,用闲聊的方式,向那些看起来年长的店主打听。
“金鼎会所?哎呦,那可是老早以前的事儿咯,”一家烟酒店的老板眯着眼回忆,“听说当年挺火的,来的都是非富即贵,后来……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儿?突然就关门了,没声没息的。”
另一个修表老师傅的话更耐人寻味:“那地方?水深的很。我记得关门前一两年,老是有些看着就不像好人的人进出,闹哄哄的。后来警察都来过好几趟。再后来,就拆了盖楼了呗。”
“非富即贵”、“出事”、“不像好人”、“警察”……这些零散的词语,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温窈。她几乎可以肯定,“金鼎会所”是当年某个关键的交易节点。她需要更具体的信息,比如,当年的经营者是谁?出了什么事?
就在她几乎山穷水尽时,转机出现在一家即将关门歇业的旧书店。店主是个戴着老花镜的慈祥老人,正在整理堆积如山的旧书旧报准备处理。温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询问。老人推了推眼镜,想了很久,忽然起身,从书架最底层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这里面好像有些老黄历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用吧,姑娘,反正我也要扔了。”
温窈几乎是屏住呼吸翻找起来。大多是些过期的杂志和旧书,直到她拿起一捆用麻绳系着的、纸张泛黄脆硬的旧报纸。是十几年前的地方晚报合订本!她小心翼翼地翻到记忆中年份的版面,一页一页地搜寻。终于,在社会新闻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看到一则短讯:《“金鼎”会所涉赌被查,经营者林某在逃》。
林某!那个在沈砚清文件上出现的“中间人林某”!温窈的心脏狂跳,仔细阅读那则只有百余字的报道。报道极其简略,只提及会所因涉嫌非法赌博被查处,主要经营者“林某”案发前潜逃,警方正在追缉,并未提及任何与沈家或温家相关的信息。但这对温窈来说,已是重大突破!这个林某,是关键人物!
她恳求老人将这捆报纸卖给她,几乎花光了身上最后的钱。抱着这捆沉重的“宝藏”回到嘈杂的青年旅舍,躲在床铺的帘子后,借着手电筒的光,她反复研读那则短讯,试图从中榨取每一滴信息。林某在逃,意味着他可能还活着,可能知道内情!找到他,或许就能揭开当年的黑幕!
然而,人海茫茫,找一个潜逃十几年的通缉犯,无异于大海捞针。她需要帮助,但能信任谁?周时安?他目的不纯。沈砚清?他正是隐瞒的一方。
就在她陷入新的困境时,她用来联系周时安的那个一次性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内容让她脊背发凉:【温小姐,好奇心会害死猫。“林老板”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停下,还能保平安。】
周时安!他果然知道她在查什么!而且他在警告她!这说明她的方向是对的,但也意味着她的行动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恐惧瞬间传遍全身。
她强压下恐惧,没有回复,迅速取出手机卡折断冲入马桶。周时安的警告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她偏要查下去!但必须更小心,更隐蔽。
她开始利用青年旅舍的公共电脑,在一些访问量巨大、难以追踪的本地论坛和问答网站,用匿名的身份,发布一些看似随意的问题:“求助:寻找十几年前在金鼎会所工作过的老员工”、“打听: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姓林的老板,以前做娱乐场所的?”她将问题混杂在大量其他无关的帖子中,避免引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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