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回复给周时安的那个“敢”字,像一枚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却在现实世界里悄无声息。她没有再联系沈砚清,沈砚清也仿佛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没有电话,没有短信,甚至连Lily姐都没有出现,她的东西是被一个陌生助理默默送回来的。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沉寂,比争吵和质问更让人窒息,像一层无形的寒冰,将两人之间刚刚萌芽的暖意彻底冻结。
温窈知道,这是沈砚清的愤怒,也是他的警告。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的越界,触碰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踏足的禁区。那扇通往他内心最隐秘角落的门,被她莽撞地推开后,被他毫不留情地、彻底地关上了。
心痛吗?是的,像被钝刀反复切割。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抛弃的屈辱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既然他选择用沉默将她推开,那她就必须靠自己,去揭开那层笼罩在父亲和家族命运之上的迷雾。
接下来的两天,温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打探,而是将自己关在出租屋里,开始系统地整理和思考。她重新翻出父亲留下的所有笔记、旧照片、甚至是一些泛黄的剪报,试图从中找到关于“晨曦科技”和沈怀山的蛛丝马迹。她登录各种商业数据库和公开信息平台,查询与“晨曦科技”项目相关的所有公司、人物和资金流向,哪怕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过程枯燥而艰难,如同大海捞针。但她没有放弃。周时安的邀约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知道那很可能是个陷阱,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见的突破口。她必须在此之前,尽可能多地掌握信息,才能有判断和应对的资本。
她发现,父亲在“晨曦科技”项目启动前半年,频繁与几家注册在海外避税天堂的公司有邮件往来,内容涉及技术评估和初步合作意向,但最终都没有下文。而沈氏集团在同一时期,却悄然收购了其中一家空壳公司的大部分股权。这仅仅是巧合吗?
她还注意到,在温家破产前最后那段时间,父亲的书房深夜总是亮着灯,他变得异常焦虑,烟灰缸里总是堆满烟头,似乎承受着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压力。有一次,她甚至听到父母在深夜激烈争吵,母亲哭喊着“为什么非要碰那个项目”、“沈家不是好东西”,而父亲则暴躁地反驳“已经骑虎难下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些被岁月尘封的碎片,此刻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向:温家的败落,或许并非简单的商业决策失误,而是陷入了一个早已布好的局?而沈家,在这个局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沈砚清对此,又知道多少?他那些年的敌对和后来的“守护”,究竟是基于怎样的真相?
越是深想,温窈的心就越冷。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洞口边缘,洞内吹出的寒风,带着陈年血腥和阴谋的味道。
与温窈在绝望中孤军奋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市另一端,沈氏集团顶楼那间冰冷办公室里,一场更加缜密、也更加冷酷的调查,正在无声地进行。
沈砚清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快速浏览屏幕上不断跳出的加密信息时,偶尔掠过一丝冰寒刺骨的厉芒。
“老板,跟踪温小姐手机信号的人已经确认,是顾衍之手下‘清理小组’的人,手法专业,反侦察能力很强,暂时还没抓到尾巴。”耳机里传来低沉冷静的汇报声。
“继续跟,放长线。”沈砚清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的具体计划和时间点。”
“明白。另外,关于周时安,他最近和境外几个账户有异常资金往来,数额巨大,流向隐蔽。他约温小姐见面的城南旧码头仓库区,我们排查过,产权复杂,监控死角多,容易设伏。”
沈砚清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他调出仓库区的三维结构图,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可能的出入口、制高点和隐蔽点。
“安排我们的人,提前十二小时潜入,控制所有关键位置。装备配足,允许在必要时使用非致命武力,优先确保目标人物安全。”他下达指令,语气冷硬如铁,“通知警方那边的关系,明天下午那个区域有‘演习’,让他们外围布控,没有我的信号,不准介入。”
“是!”
沈砚清关掉通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更深的,是一种噬骨的心寒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
温窈那个“敢”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气她的不顾安危,恨她的轻易涉险,更痛恨自己……竟然让她走到了不得不独自面对陷阱的地步。
他知道周时安要给她看什么。那些关于他父亲沈怀山和温明远过往的“证据”,那些被精心筛选、扭曲、甚至伪造的片段,足以将一个对真相渴望至极的人推向绝望的深渊。周时安和顾衍之,就是要利用温窈,来打击他,扰乱他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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