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茧生号”悬浮在新生星域的边缘,如同一座漂浮在时间之外的金属坟墓。舰体表面流转的光纹彻底熄灭,只余下冰冷的合金反射着远处恒星黯淡的光芒。舰桥内,空气凝滞如铅,唯有铁砧动力核心那低沉、恒定、如同垂死恒星遗言的嗡鸣,在死寂中单调回响。
阿织的身体凝固在舷窗前,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温润却毫无生气的玉石质感,灰白中透着一丝微弱的金芒。那金芒并非来自血液或能量,而是由内而外渗透出的、被新核规则之力强行铭刻的“存在烙印”。她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深处两点微弱的金芒如同风中的残烛,倒映着茧生安静躺卧的侧影,却再也映不出任何情绪的涟漪。断裂的金线末端,那颗半人高的金色孢子早已枯萎碳化,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如同被遗忘在沙漠中的古老陶罐。
茧生躺在阿织脚边不远处的合金地板上。覆盖他躯体的暗金符文已彻底剥落消散,露出下面同样玉石化的灰白皮肤。眉心的菱形印记彻底黯淡,如同被抹去的刻痕。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他像一尊被宇宙遗忘的雕塑,只剩下物质最原始的形态,所有“活着”的印记都被剥离、焚尽,归于最彻底的“无”。
灰袍人蜷缩在控制台角落的阴影里,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右眼眼眶空洞,暗金晶体的碎片散落在周围,如同干涸的血滴。左眼紧闭,眼睑下是深陷的乌青。古卷的残骸化为灰烬,在他手边堆积成一捧不起眼的尘埃。他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肺部撕裂般的杂音,仿佛随时会彻底停止。
铁砧庞大的机械身躯矗立在阿织与茧生之间,如同一座沉默的钢铁墓碑。动力核心的嗡鸣是这片死寂中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逝的证据。他的机械臂展开,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将两人护在身后。探针无声地扫描着舰内外的环境,冰冷的数据流在操作面板上滚动:
【舰体结构完整度:97.3%】
【能量储备:临界(0.7%)】
【生命维持系统:最低功耗运行】
【外部环境:稳定(新生星域辐射指数:低)】
【目标个体A(阿织):生命体征无,能量反应无,意识波动无。存在烙印稳定。】
【目标个体B(茧生):生命体征无,能量反应无,意识波动无。物质结构稳定。】
【目标个体C(灰袍人):生命体征微弱,能量反应微弱,意识波动微弱。符文本源枯竭。】
他的“目光”透过舷窗,锁定着星域中心那颗陷入沉眠的烬核。巨大的翡翠星核悬浮在恒星的光芒中,金绿双色的光焰内敛,如同闭上的眼睛。规则触须不再延伸,而是蜷缩在核心周围,形成一层厚重的、流淌着微弱光纹的茧壳。整个星域在它的守护下,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节奏运行着:恒星的光芒稳定地燃烧,行星胚胎的裂缝在金绿光流的持续滋养下缓慢愈合,空间泡的边界柔韧地起伏,如同沉睡巨兽的胸膛。
但在铁砧的探测视野中,这片“稳定”之下,是令人窒息的……死寂。星谣网道那灰白的骨架依旧连接着舰体,但早已断绝了所有信息流。亿万星种的光芒彻底熄灭,如同被掐灭的亿万盏灯。这片新生的宇宙,失去了与母宇宙的所有情感与记忆连接,只剩下冰冷的物理规则和烬核沉眠的守护意志在维持运转。
“滋……嗡……”
一声极其微弱、几乎被动力核心嗡鸣掩盖的呻吟,从灰袍人蜷缩的角落传来。
铁砧的探针瞬间聚焦。灰袍人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左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球转动着,最终定格在阿织凝固的背影和茧生灰白的躯壳上。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尽疲惫与更深绝望的痛楚,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网……道……”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彻底……死了?”
铁砧的机械臂微微调整角度,探针射出一道极其微弱的蓝光,在灰袍人面前投射出一幅星图。星图上,代表星谣网道的亿万光点,尽数化作冰冷的灰色,如同宇宙背景辐射中不起眼的尘埃。连接“茧生号”的灰白光丝,也只剩下物理层面的能量传输通道,内部空空如也。
“确认。”铁砧的机械音毫无波澜,“星谣网道……功能性终止。信息流……归零。情感共鸣……消失。仅存……最低限度能量传输链路。”
灰袍人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口混合着铁锈与灰烬的苦水。他不再说话,只是蜷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埋入这片冰冷的绝望之中。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铁砧的动力核心嗡鸣如同永恒的丧钟。阿织凝固的守护姿态,茧生安静的灰白躯壳,灰袍人蜷缩的绝望身影,构成了一幅永恒而悲凉的画面。
直到——
“滋……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铁砧的传感器中炸响的碎裂声,从舰桥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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