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商队缓缓驶入长沙城。
车队中央的马车帘幕掀起,露出一张圆润白净的脸——糜芳掀开车帘,望着长沙街道上熙攘的人群,眉头微蹙。
这荆南之地,竟比襄阳还要热闹?
亲随笑道:二爷有所不知,自刘都督治长沙以来,商税减半,又开招贤馆广纳工匠,如今四方商贾云集,连交州的象牙、益州的蜀锦都能在此见到。
糜芳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他本是徐州富商糜竺之弟,随刘备辗转半生,如今却被派来这偏远之地经营商事,心中难免不忿。
车队行至都督府前,刘封早已率众等候。
子方叔父,一路辛苦!刘封上前拱手,笑容诚挚。
糜芳勉强还礼:子瞻客气了。
入府落座后,刘封直入主题:请叔父来,是有一桩大买卖相托。
糜芳挑眉,什么买卖值得都督千里调人?
刘封微微一笑,从案几下取出一叠雪白的纸张:这个。
糜芳接过纸张,纸色洁白似新雪,质地柔韧,迎轻轻一抖,纸面竟泛起粼粼波光,宛如浪花凝结,触手细腻柔韧,比之前邾县所造的纸强了不止一筹。
这是……他轻轻搓捻,纸张沙沙作响,却不见半点纤维脱落。
这个是邾县旧坊的工匠后的雪浪纸。
“这就是‘雪浪纸’?”
“正是。”刘封解释道,用楮树皮为主料,加入藤纤维,经蒸煮、捶捣、抄造等十二道工序制成。
他指向墙上地图:长沙以南漫山楮树,原料取之不尽。我已命人建了三处纸坊,月产可达万张。
诸葛均外在一旁补充:此纸不洇墨、不蛀蚀,一张可抵十张竹简的书写量。
糜芳毕竟是商贾出身,立刻算出一笔账:若运往许都,一张纸可换一斛米……
糜芳眼中精光闪动,商人本能让他立刻估算出价值:若运往许都,一张纸可换一斗米;那些世家子弟为显风雅,怕是愿出双倍价钱。
刘封听完,嘴角微扬,抬手示意诸葛均:取出来。
诸葛均转身从锦盒中捧出一物——一樽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杯身剔透如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糜芳瞳孔一缩,手指不自觉地伸出,却又在半空停住,生怕碰碎了这稀世珍宝。
这……这是琉璃?他声音微颤,西域商队带来的那种?
刘封大笑:正是!不过,此物非西域所产,而是我荆南所制。
糜芳猛地抬头,眼中精光闪烁:子瞻是说……我们能自己烧制琉璃?
不仅能烧制,而且成本极低。刘封接过酒杯,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樽这样的杯子,原料不过几钱,但若卖到许都,价值千金。
糜芳拿着琉璃酒杯轻轻敲击,发现比自己之前见过西域的品质还要好,呼吸微促,脑中已闪过无数商路——许都权贵嗜好奢靡,江东世家争奇斗艳,益州富商挥金如土……若能将纸张与琉璃一同贩售,利润何止翻倍?
子瞻,此物若能量产……
不仅能量产,还能定制。刘封打断他,从案几下方又取出一只碧绿色的琉璃瓶,瓶身雕琢着精细的葡萄纹,琉璃翠,加入铜粉烧制而成,专供顶级权贵。
糜芳接过,手指微微发抖。他经商多年,深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若此物真能由荆南独家掌控,那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刘封见糜芳神色,已知他心动,当即拍板:子方叔父,我要你总掌荆南商行,专司纸张与琉璃的买卖。
糜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沉声道:都督欲如何运作?糜芳激动之下,再也不敢将刘封视为晚辈。
刘封手指轻点案几,缓缓道出计划:
分级销售:
天字号:极品琉璃与雪浪纸,专供皇室、丞相府、诸侯王。
地字号:上等品,售予世家大族。
人字号:普通货色,供富商豪强。
以物易物:
不收钱帛,只换粮食、战马、铁器、食盐等战略物资,当然黄金也行。
定价权牢牢掌握在荆南手中,避免通货膨胀。
世家合作:
让长沙、零陵等地的世家参与分销,利益捆绑。
他们负责开拓市场,荆南掌控源头。
糜芳越听越惊,此等手段,已非寻常商贾所能想象,而是真正的国策级贸易!——这是要掌控天下商路命脉!
三月初八,一支由五十辆马车组成的庞大商队从长沙南门缓缓驶出。糜芳骑在一匹青骢马上,望着绵延半里的车队,心中盘算着此行的收获。
子方先生,清点完毕。商队管事小跑过来禀报,共载天字号琉璃器十件,地字号二十件,人字号五十件;雪浪纸五千张,云纹纸一万张。
糜芳微微颔首:护卫安排如何?
魏延将军派了两百精兵,都扮作脚夫。另有二十名好手暗中随行,都是都督亲自挑选的。罗县甘将军已经准备好了船只。
三月中旬,商队抵达建业。建业城南,一座新落成的三层楼阁前,人头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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