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蜀汉的浪漫 第272章 寒梅向阳

成都的秋日总是来得突然，仿佛一夜之间，满城的银杏就黄了。风一吹，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铺满了青石板街道。这本该是个收获的季节，可对益州的旧臣们而言，却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张任被反绑双手，与刘璝、杨怀、高沛、冷苞、邓贤等一众将领被押解着，沿着官道向成都行进。

张任的铠甲上满是刀痕，左肩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色，雨水混着汗水从额头滑落。身旁的刘璝低声叹息：益州，终究是易主了。

刘季玉虽降，我张任绝不侍二主。张任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引得押送的士兵侧目而视。

张将军，何必如此倔强？身旁的杨怀低声劝道，他的手腕被麻绳勒出了血痕，刘季玉已降，益州易主已成定局。

张任冷哼一声，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尔等贪生怕死，张某却不敢忘刘益州知遇之恩。

张任的思绪却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个无名小卒，因在一次剿匪行动中表现出色，被巡视的刘璋亲自提拔为校尉。刘璋拍着他的肩膀说：益州需要你这样忠勇之人。那句话，成了张任一生的信条。

几日后，成都城下。刘备亲自出迎，白面长须，笑容温和如春风，仿佛不是对待俘虏，而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诸位皆蜀中俊杰，刘备的声音温和却有力，备入蜀本为共讨张鲁，不料与刘季玉生出嫌隙，实非所愿。今日蜀地归于一统，备愿与诸位共扶汉室，不知意下如何？

杨怀、高沛率先出列，单膝跪地：刘皇叔仁义布于四海，杨怀（高沛）愿效犬马之劳！冷苞、邓贤见刘备态度谦和，纷纷跪拜行礼，表示愿意归顺。刘备一一扶起，温言安抚。

刘璝起初不愿投降，挺直腰杆站在堂中，目光倔强。刘备不以为忤，亲自为他松绑，又命人奉上热茶。

刘将军忠义可嘉，备深感钦佩。刘备真诚地说，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备虽不才，愿与诸位共扶汉室，还百姓太平。不知将军可愿相助？

刘璝看着刘备诚恳的眼神，又想到刘璋已无力回天，长叹一声，单膝跪地：败军之将，蒙明公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唯独张任挺立如松，冷眼旁观这一幕。刘备目光转向他时，他毫不避让地直视回去：刘玄德，要杀便杀，何必假仁假义？

场面一时凝固。庞统轻摇羽扇，法正眯起眼睛，黄忠抚须的手停在半空。刘备却不恼，反而笑道：久闻张任将军忠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忠义？张任冷笑，刘皇叔口口声声为讨张鲁入蜀，却在葭萌关按兵不动，暗中收买人心。如今又以大军压境，逼我主投降。此等行径，这就是你标榜的仁义？

刘备却不恼怒，反而叹息道：张将军所言不无道理。然天下大势，非一人之力可挡。刘季玉若早听忠言，励精图治，蜀地何至于此？其据雄据蜀中却不敌张鲁汉中弹丸之地，若曹操得之，则蜀地百姓将陷水火。备不得已而为之，实为天下计。

巧言令色！张任厉声道，我主虽非雄才大略，但对臣下推心置腹，我张任出身寒微，蒙主公不弃，擢我于行伍之中，委以重任。今日虽兵败被擒，唯死而已，岂能背主求荣？

刘备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对左右道：松绑，赐座。士兵解开张任的绳索，他却纹丝不动。

将军忠义，备深感敬佩。刘备真诚地说，不若暂歇几日，再做决断如何？

张任昂首道：不必多费周章！

门开处，刘封手持灯笼走了进来，眉宇间既有英气又不失儒雅，深夜打扰，还望见谅。

刘将军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张任冷淡地问。

刘封不以为忤，反而恭敬地行了一礼：受将军故人所托，特来来送信。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张任。

张任疑惑地接过，拆开一看，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师兄别来无恙。云闻兄坚守涪城，力战不屈，既感佩又忧心。今天下大势已明，刘皇叔仁德布于四海，实乃明主。望兄以苍生为念，勿作无谓之争。他日同袍再聚，共扶汉室，岂不快哉？师弟赵云顿首。

张任的手微微颤抖。赵云，他少年时在童渊门下学艺的同门师弟，如今已是刘备麾下大将。信中字字恳切，勾起他许多回忆。

龙叔还让我带句话，刘封轻声道，寒梅虽傲雪，终需向阳开

张任长叹一声，将信收入怀中，却不言语。刘封见状，再施一礼后悄然退出。

次日清晨，又一位访客到来——刘璋的长子刘循。他面容憔悴，眼中却带着释然。

张将军，刘循深深一揖，父亲命我来见你。

张任连忙扶起刘循：公子何必如此！主公……他安好？

刘循苦笑：父亲已决定归隐，将益州托付给玄德公。临行前，他特别嘱咐我将此信交予将军。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帛书。

张任展开一看，是刘璋亲笔：

永叔：吾已决意归顺玄德，非为自身，实为蜀地百万生灵免遭涂炭。吾知汝素来忠勇，必定不降，此诚可感。然益州易主，天意使然。玄德公仁厚，必不负蜀中百姓。卿乃国家栋梁，当以社稷为重，勿以璋为念。璋平生无大功德，唯识汝于微时，此足慰平生。珍重。璋手书。

信纸上有几处水渍晕开的痕迹，不知是泪是水。张任读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刘循扶起张任，低声道：父亲说，他最大的欣慰，就是有将军这样的忠臣。但他更希望将军活着，为大汉尽力。

张任抬起头，声音哽咽：主公……他……他可安好？

刘皇叔以礼相待，已派人护送父亲前往荆州，赐予宅邸田产，保其富贵。刘封回答，刘皇叔常说，他与刘季玉本是同宗，只因误会而兵戎相见，心中实感愧疚。

张任长叹一声，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缓缓起身，整理衣冠，对刘循深深一揖：请将军转告刘皇叔，张任……愿降。

刘备在大堂接见张任。见张任入内行礼，刘备连忙上前扶起：张将军不必多礼。得将军相助，如虎添翼也！

张任沉声道：张任归顺，非为功名利禄，只因旧主有命，不敢违抗。望明公以蜀地百姓为念，勿负我主托付之诚。

刘备肃然道：将军放心，备必善待蜀地军民，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

当张任走出州牧府时，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成都的街巷上。蜀地易主，但生活还要继续。张任摸了摸怀中的两封信，迈步向前走去。他知道，自己效忠的对象或许改变了，但守护这片土地和百姓的初心，永远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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