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徐城,吴侯宫中,吴国太颤抖的手几乎捏碎那封家书。信上女儿此生不复入江东八字如刀,墨痕间还沾着未干的泪渍。
好个孝顺儿子!她凤目含煞,指尖颤抖地指着孙权,竟用为娘的病重设局,骗亲妹妹、外甥入彀?
孙权跪伏阶下,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母亲息怒,儿臣只为接回尚香、外甥,免她受荆州牵累……
住口!国太一把抓起案上茶盏砸下,滚烫的茶水泼了孙权满脸,是哪个狗才伪造我手书,可是你的主意?见儿子沉默,老人踉跄后退,被侍女扶住才未跌倒,我女儿信中字字泣血,信中言此生不复入江东,你可知她性子?你……你竟让她与骨肉至亲决裂!
孙权不敢擦拭脸上茶渍,任由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殿外侍从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孙权以袖掩面退出殿外,侍从匆匆来报:主公,荆州使者到!
那使者面无表情,捧着一只黑漆木匣,匣盖未合,血腥气已弥漫而出。孙权掀开一看——周善的首级赫然在内!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瞪着他,断颈处血迹已凝成紫黑色。
刘都督让属下带话。使者冷声道,‘吴侯既敢以母病设局,刘某便送还这份大礼。欺吾妻者,虽远必诛。’
刘封!辱我太甚!孙权勃然大怒,一脚踢翻木匣,人头滚落台阶,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刺目血痕:吾妹既已绝亲,杀将之仇安能不报!
翌日清晨,吴侯府钟鼓齐鸣。文武分列两班时,孙权已披挂大铠,腰间佩剑铿然出鞘钉在地图上荆州位置:今吾妹已与江东决裂,刘封又杀我大将,此仇不共戴天!
吕蒙出列:末将愿为先锋,直取江夏!
程普沉吟:长沙兵少将寡,不如先取长沙,断荆交联系。
鲁肃正欲进言,忽见传令兵跌撞入殿:报!曹操起兵四十万,号称报赤壁、寿春之仇,已出许昌向寿春!
满堂哗然中,孙权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曹操此番来势汹汹,显是为报赤壁、淮南之仇。他死死盯着荆州地图,终是咬牙拔剑:暂搁荆州之事!先退曹贼!
吕蒙疾步上前:曹操此来,必以步骑为主。北军不善水战,可阻敌于淮水。
孙权颔首,目光如刀::公瑾病重,令他固守寿春。我亲率大军屯淮水,叫曹贼有来无回!
众将得令鱼贯而出时,孙权独留鲁肃:子敬以为如何?
鲁肃抚须道:天寒地冻,淮水难渡。若阻敌两月,曹军粮尽必退。他忽压低声音,然荆州新怨,不可不防。
孙权冷笑掷出密报:刘玄德正与张鲁于葭萌关相持,无暇东顾。他望向窗外骤起的江雾,传令:若见曹军渡淮,雪夜也要砍断浮桥!
鲁肃欲言又止,终是长揖而退。殿外北风呼啸,卷起阶前残雪。孙权摩挲着案上那封被捏皱的荆州战报,指节泛白——周善的血仇、尚香的决裂、曹操的逼迫,此刻全化作喉间一口腥甜。
好一个隆冬时节……他喃喃自语,忽将佩剑重重插进地图上的淮水位置,那便让曹孟德的血,先染红这场雪!
却说曹操亲率四十万大军行至淮水,朔风卷着细雪,刮得军中大纛猎猎作响。他先遣曹洪率三万精锐为先锋,沿淮水北岸探查。半日后,曹洪飞马来报:淮水沿岸旌旗密布,吴军水寨连绵不绝,却不知主力屯于何处,恐有埋伏!
曹操眉头紧锁,心中疑虑,遂亲率大军进至颖口,依水列阵。他披甲登上一处高坡,身后仅随百余亲卫。放眼望去,只见淮水之上战船如林,各按序列排开,旗帜鲜明,刀戟映日。
江心一艘楼船最为显赫,船身漆作玄青,桅杆高耸,青罗伞下端坐一人,正是孙权。他身着赤铠,腰悬白虹剑,左右文武分列,吕蒙、凌统、朱然等将肃立两侧。江风猎猎,吹得吴军战旗翻卷如浪,字大纛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曹操眯眼细看,见吴军战船分作五队,各按五行之色排列:
东方青旗,艨艟轻快,当是吕蒙所率;
南方赤旗,楼船高大,必是程普坐镇;
西方白旗,走舸迅疾,应是周泰统领;
北方黑旗,斗舰坚固,料为朱然部众;
中央黄旗,拱卫主舰,显是孙权亲兵。
战船之间,又有小舟穿梭,传递号令,军阵严整,竟无半分破绽。
曹操扬鞭遥指,朗声笑道:生子当如孙仲谋!若刘景升之子,不过豚犬耳!
身旁许褚按刀请战:丞相,末将愿率虎卫军渡河,先破其阵!
曹操摇头:吴军水战娴熟,我军仓促渡河,必遭半渡而击。他沉吟片刻,忽露笑意,传令:全军沿北岸扎营,多设旌旗,每日擂鼓呐喊,却不进攻。待其懈怠,再寻战机!
此时,江心主舰上,孙权亦远眺北岸。见曹军按兵不动,他侧首问鲁肃:子敬,曹贼何意?
鲁肃凝目良久,缓缓道:曹操欲疲我军心,待我松懈,再行渡河。
孙权抚刀冷笑:那便看我先败他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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