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六年深秋,西风萧瑟,落叶纷飞。益州别驾张松在荆州盘桓数日,见刘备宽仁爱士、礼贤下能,心中暗自叹服。临行之际,刘备亲率刘封、诸葛亮、关羽、张飞等文武官员,于襄阳城外十里长亭设宴饯行。
长亭内,酒香氤氲。刘备执壶斟酒,双手奉与张松,动情道:永年先生远道而来,不弃鄙陋,盘桓数日,使备得聆高论。今日一别,关山阻隔,不知何日再能请教。语至深处,竟至哽咽,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张松接过酒盏,见刘备真情流露,心中感动,不由暗自思忖:刘皇叔待人至诚若此,实乃当世明主。比之曹操傲慢,挟天子以令诸侯,乃国贼;益州刘璋暗弱,难成大事。不若说动玄德取蜀,既可保全益州百姓,又能助其成就大业。遂下定决心,欲助刘备取蜀。
张松放下酒盏,目光灼灼地望着刘备,缓缓道:松何尝不愿朝夕侍奉明公?只恨蜀道险远,难觅良机啊。他略作停顿,手指蘸酒在案几上画着形势图:荆州虽好,却非久安之地——东有孙权虎视眈眈,北有曹操鲸吞之志。明公雄才大略,岂能久困于此?
刘备凝视着酒渍勾勒的简易地图,神色黯然,长叹一声:先生所言,正是备日夜忧心之事。只是天下虽大,竟无我刘备立足之地啊,唯有暂居于此,以待天时。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张松见刘备忧心,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皇叔可知益州形势?不待刘备回答,便以指蘸酒,在案几上勾勒山川:剑阁峥嵘,葭萌险峻,此乃天赐雄关。成都平原沃野千里,粮秣充盈。蜀中才俊如法正、李严之辈,皆翘首以盼明主。
他目光炯炯地直视刘备:若明公率荆襄精锐西进,以仁义之师取天府之国,则进可北伐中原,退可固守险塞。如此,兴复汉室之大业,指日可待!
刘备手中酒盏微微一颤,琥珀色的酒液泛起涟漪。他放下酒盏,正色道:永年此言差矣。益州牧刘季玉乃汉室宗亲,治理蜀地多年,百姓安居。备虽不才,岂能觊觎同宗基业?若行此事,必遭天下人唾骂。说罢,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刘封、诸葛亮等人。
孔明轻摇羽扇,笑而不语。亭外秋风掠过,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轻轻落下。
秋风掠过十里长亭,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张松见刘备仍有顾虑,突然起身,整了整衣冠,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刘备连忙起身搀扶:永年这是何故?
张松却不就座,而是挺直腰板,目光灼灼地望着刘备,声音低沉而坚定:松今日所言,绝非卖主求荣之徒的谗言。既遇明公这等仁德之主,松愿披肝沥胆,直言相告。
他向前迈了一步,手指向西边:刘璋虽据有益州,却天性暗弱,不能明辨忠奸。蜀中贤才如法正、李严等,皆被闲置不用。更兼汉中张鲁虎视眈眈,时时侵扰边境。如今益州上下,人心思变啊!
说到此处,张松突然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实不相瞒,松此番出使,本欲投效曹操。谁料那曹贼傲慢无礼,视我西川士人如草芥。若非遇见明公,松险些明珠暗投!
刘备闻言,连忙扶起张松,却见他眼中已噙满泪水。张松顺势握住刘备的手:明公若能西取益州为基业,进而北取汉中,再图中原,必能匡扶汉室,成就千秋功业!松虽不才,愿效犬马之劳,为明公内应。
亭中一时陷入沉寂,唯有秋风呜咽着穿过檐角,卷起几片枯叶在青石板上沙沙作响。刘备眉头紧锁,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案几,茶盏中的水纹映出他阴晴不定的面容。
刘封一袭银甲按剑而立,冷峻的面庞上看不出丝毫波澜。诸葛亮与庞统分立两侧,鹅毛羽扇轻摇的节奏分毫不乱,但二人交换的眼神中已闪过数十种谋划。
关羽丹凤眼微眯,左手不自觉地抚过长须;张飞虎须倒竖,赵云白袍轻动,屏息以待。整个长亭虽无人言语,却似有刀光剑影在众人目光中往来交错。
张松额角渗出细汗,却仍挺直腰背,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刘备。他明白,此刻每一息的沉默,都在改写天下大势的走向。
刘备望着手中酒盏,沉吟良久。盏中酒液微漾,映出他紧锁的眉头。他缓缓抬头,眼中闪烁着挣扎的光芒:永年赤诚相待,备铭感五内。只是……他望向西边连绵的群山,益州乃季玉基业,与我同宗血脉。若我夺之,天下人岂不骂我刘备不仁不义?
张松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忽而倾身向前,指尖重重敲在石案上,震得酒盏微颤:
“明公!”
他目光灼灼,这一声呼唤里带着说不尽的急切:
“当今天下,群雄逐鹿,岂是拘泥虚名之时?昔日光武皇帝中兴汉室,又何尝不是……”
诸葛亮适时轻咳一声,羽扇在案上划过一道弧线。张松会意,转而道:大丈夫处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若使君今日不取,他日必为他人所得——到那时,莫说益州,便是荆州,亦难保全!松斗胆问明公,若曹操先取西川,以其暴虐,蜀中百姓当如何?孙权若得之,偏安一隅,汉室江山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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