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气掠过校场,将岸边几艘战船的缆绳吹得猎猎作响。刘封站在码头边,目光扫过这支寒酸的——三艘蒙冲战船的船板已经泛白,最大的那艘走舸侧舷还留着几支折断的箭矢,那是去年与江东水军遭遇战时留下的伤痕。
公子,今日还要继续吗?
关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封转身,看见这位年轻将领的皮甲上还滴着江水,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显然刚从训练中上岸。
刘封苦笑着摇摇头:就这几条破船,再怎么操练也变不出新花样来。他望向不远处正在指导士卒的甘宁,提高声音问道:兴霸,你以为如何?
甘宁闻言大步走来,水珠顺着他古铜色的臂膀滚落。这位昔日的锦帆贼首领甩了甩头发,溅起一片水花:方才末将仔细清点过,能用的蒙冲只剩三艘,走舸五条。他啐了一口,指着江面上孤零零的几艘小船,就这点家当,连个像样的鱼丽之阵都摆不出来,更别说与江东水师抗衡了。
刘封沉默地望着江面。夕阳的余晖将这几艘老旧的战船镀上一层金色,却掩盖不住它们的寒酸。最大的一艘走舸上,修补的痕迹清晰可见,船头的撞角也已经锈迹斑斑。这些都是甘宁当年做锦帆贼时的老底子,如今却成了他们全部的水上力量。
江风突然转急,掀起一阵浪花拍打着船身,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窘境。
众人回到县衙,刘封召集诸将商议。黄叙摊开一卷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些天打探到的情报:
县里原本的船匠,不是被孙权掳走,就是被黄祖迁到了江夏。现在想造船,连个懂榫卯的老师傅都找不到。
甘宁一拳砸在案几上:他娘的,当年老子在锦帆贼时,随便找个江边渔村都能凑出造船的料子!
刘封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各处都在抢工匠,听说曹操在许都开的匠作监,给的俸禄比县官还高。
一直沉默的赵和突然开口:不如派人去江陵?听说那里还有……
不行。刘封打断道,蔡瑁那老狐狸盯得紧,我们的人一过夏口就会被发现。
随着探查的深入,荆州水军的状况渐渐清晰。诸葛均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出示意图:
荆州水军总计三万,蔡瑁、黄祖各领一半。江夏水军有四艘楼船,其余都是蒙冲斗舰,主要驻防夏口。蔡瑁所部则驻扎汉水,说是防备曹操,实则……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关平倒吸一口凉气:那江东呢?
而江东……甘宁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这位昔日的锦帆贼首领,此刻眼中竟闪过一丝忌惮:孙氏水军五万之众,光是五层楼船就有数十艘。、这些巨舰,每艘可载甲士八百余人。
蒙冲、斗舰七百余艘。甘宁继续道,走舸等轻型战船更是数以千计。在这长江之上,孙家就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室内一时寂静。刘封轻轻敲击着案几,忽然笑道:这么看来,我们这几条破船,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啊。
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将远处隐约可见的江东战船轮廓镀上一层血色。在这实力悬殊的对比面前,邾县那几条破旧的蒙冲战船,简直就像孩童的玩具。
公子不必忧心。黄叙突然开口,当年孙策渡江时,用的也不过是几艘渔船。
刘封闻言大笑,拍了拍年轻将领的肩膀:说得好!巨舰大船固然可畏,但决定胜负的,终究是操船之人。
既然水战暂时难有作为,刘封决定调整策略。
从今日起,全军以陆战训练为主。他环视众将,但水战之法不可荒废。兴霸,你负责教导关平、黄叙,还有……他看向站在角落的少年,甘瑰。
甘宁之子闻言抬头,眼中闪过惊喜。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显露出不输其父的水性。
江风骤起,吹散了方才凝重的气氛。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要在这长江之上与孙氏抗衡,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训练很快展开。每天清晨,甘宁就带着几个年轻人驾着小船出江,教授他们观测水文、辨别风向。而其他将士则在岸上操练弓弩,刘封特别强调:在船上站不稳,就先在陆地上练准头!
一个月后的校阅场上,关平已经能够熟练指挥小船变换阵型;黄叙发明的让普通士卒在摇晃的船上也能稳定射击;就连年纪最小的甘瑰,也能在湍急的江流中驾船如飞。
刘封站在点将台上,望着正在操练的将士们,对身旁的诸葛均低声道:现在我们是比不过江东水师,但总有一天……
江风送来战船上的号子声,年轻的将领们站在船头,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这长江之畔,一颗颗水战的种子正在悄悄生根发芽。
世人常道黄祖无能,说他贪财暴虐、刚愎自用,是个庸碌之辈。可细细想来,此人能以区区两万兵力,硬生生挡住江东孙氏十余年的猛攻,射杀孙坚,熬死孙策,让孙家父子三人吃尽苦头。或许他不是个仁德之主,但绝不能说他是无能之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