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气像被冻住了似的吴邪瘫坐在椅子上,后背抵着冰凉的椅面,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心里的冷意早就漫过了四肢百骸。
胖子蹲在他面前,手里捏着个没啃完的苹果,低声劝慰:“天真,别钻牛角尖。就算真有这么个弟弟,你不还是你吗?”
他拍了拍吴邪的膝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点糙乎乎的暖意
“你看胖爷我,打小在孤儿院长大,连爹妈是谁都不知道,不也活得好好的?至少你还有爸妈疼过,哪怕……哪怕有算计,那疼也是真的,对吧?”
吴邪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肩膀却在胖子絮絮叨叨的劝慰里,慢慢停止了颤抖。
张麒麟就站在旁边,没靠近,也没走远。
他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轻轻放在吴邪手边的茶几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然后又退回到窗边,只是他的目光不再飘忽,像是在无声地说:我在。
这种沉默的陪伴,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
吴邪捏着那张纸巾,粗糙的纸面蹭过指尖,心里那块冻得硬邦邦的地方,悄悄化了个小缝。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终于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却没了刚才的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有点哑:“胖子,小哥,谢了。”
胖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跟胖爷客气啥?走,咱出去撸串,不醉不归……”
胖子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处在什么地方了,就要拉着吴邪出门。
“先解决眼前的事吧。”吴邪打断他,目光转向一直没说话的湄若。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指尖划过“吴邪”两个字,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你把这些给我看,不只是让我知道真相吧?”
他的脑子不算笨,甚至可以说灵光。
湄若做这事肯定带着目的,绝不会平白无故揭开别人的伤疤。
湄若挑了挑眉,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听不出褒贬:“嗯,果然浙大的高材生,脑瓜就是好使。”
“呵。”吴邪低笑一声,笑意里全是凉丝丝的嘲讽,“浙大建筑系,到头来,不还是为这些墓学的?”
他捏着文件的手指用力,纸页被攥出深深的褶皱,“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按你们原计划走。”湄若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该下墓下墓,该查的查。”
吴邪一愣:“我们原计划,可是要去你们张家的古楼。”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们此行的目标,就是那座藏在深山里、布满机关的张家古楼。
“放心。”湄若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们下去之前,我会解决干净。”
“解决?”吴邪皱起眉,“你能查到这些,手里肯定有不少证据,直接抓人不就完了?为什么非要我们按计划走?”
他不明白,明明可以一步到位,为什么还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湄若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利:“我自然有安排。别废话那么多。”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你该知道,你们炸墓、盗墓,按律都是要进去的。
要是肯协助,到时候我可以跟法官求情,争取从轻发落。”
“踩缝纫机?”胖子一听就炸了,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嗓门陡然拔高
“你的意思是,我们帮你干活,最后还要被你抓进去?合着我们就是你用完就扔的工具?”
他这辈子盗过的墓加起来,够把牢底坐穿好几次。
本来以为跟湄若合作能喘口气,没想到还是要面对这一遭。
“你觉得你跑得了吗?”湄若看向胖子,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难道你想畏罪潜逃去国外?”
她轻笑一声,带着点嘲讽,“可惜啊,现在的边境线,可不是你想过就能过的。”
胖子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攥着拳头在原地转圈,嘴里嘟囔着:“这叫什么事啊……合着胖爷我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湄若没再理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张麒麟。
这次,她没再叫“小官”,语气里少了几分复杂,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淡漠:“至于你,归属张家。从今天起,你是九局的人了。”
张麒麟抬眼,与她对视。他知道,以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按律也该进去。
但湄若这话,显然是要保他。所谓“九局的人”,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留在外面的身份——给国家打工,以此抵消过往的痕迹。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于他而言,去哪里,做什么,似乎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独自一人在黑暗里摸索。
湄若看着他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
照顾张麒麟和黑瞎子,是她答应天道的事。
虽说是小事,她却特意跟那人打过招呼,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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