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的阳光斜斜切过布景板,落在成彦的警帽檐上,在她眼下投出一小片淡影。她正拍苏清给证人做笔录的戏,右手攥着支道具钢笔 —— 笔杆上的黑漆掉了块不规则的疤,是刘师傅前几天用砂纸细细磨出来的,磨的时候还念叨:“老刑警的笔哪有光溜溜的?得有这磕碰的痕迹,才像揣在兜里带了三五年的样子。” 笔帽上还拴着根褪色的红绳,是刘师傅从自家旧钥匙串上拆下来的,说 “挂着绳,拍戏时不容易掉”。
成彦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杆的磨痕,念出台词:“您再想想,案发当天下午三点,有没有看到陌生人进出单元楼?” 对面饰演证人的老演员刚要开口,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感透过警服的布料传过来,带着点急促的频率。她掏出来看,陌生号码,归属地是老家的县城,尾号三个 “7” 像三颗小钉子,扎得她脑子顿了一下 —— 这号码有点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陈导,抱歉,我接个电话,马上就好。” 成彦对着监视器后的导演比了个 “暂停” 的手势,脚步轻得像怕踩碎布景板上的道具纸屑,绕到布景后的器材架旁。接起电话时,她还下意识把钢笔别回警服内袋,红绳露在外面,晃了晃。
“是成彦吧?” 听筒里的声音粗得像砂纸磨木头,带着点老家特有的卷舌音,“我是赵建军,就是…… 就是前几年跟你妈要过债的那个。”
“赵哥?” 成彦的声音刚出口就有点发紧,指尖猛地攥住器材架上的电缆线,塑料外皮硌得指腹发麻。她瞬间想起这号码的来历 —— 三年前母亲被追债最凶的时候,赵哥带着两个壮汉堵在出租屋楼下,母亲吓得缩在屋里哭,声音透过防盗门传出来,颤得不成调。她连夜跟剧组会计预支了两个月工资,又跟顾怀安借了 1 万,凑够 5 万送过去。当时赵哥接过钱,手指在信封上弹了弹,眼神冷得像冬天的风:“下次再拖,我就去你女儿拍戏的片场闹,让她没法做人!”
现在这双手,却要帮她澄清?成彦的心跳得有点快,电缆线被她攥出了几道白印:“赵哥,您…… 您找我有事?”
“你别慌!我不是来催债的!” 赵哥的声音突然放软,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局促,“我今早送我家小子上学,刷到你微博了 —— 你把家事说开了,还贴了跟你妈的合影,我才知道你妈那钱是被张婶骗的。我寻思着,这事不能让你受冤枉!”
他顿了顿,像是在翻什么东西,听筒里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你妈这几年没少还债,去年腊月二十三,雪下得能没过脚踝,她裹着件旧棉袄,戴着手套 —— 那手套还是我前年给她的,食指破了个洞,她用针线缝了又缝,手指从洞里露出来,冻得通红,还给我送了 3000 块,说‘赵哥,过年了,先还点,让你也能安心’。你呢?每次我跟你妈打电话,你都要抢过手机说‘赵哥,钱我来凑,您别跟我妈着急,她身体不好’,哪像网上说的‘不孝顺、故意拖欠’?”
成彦的眼眶突然热了,她靠在器材架上,看着远处片场的探照灯,想起去年冬天母亲给她打电话,说 “今天卖了好几件手工活,能给你买件新毛衣了”,当时她还笑母亲 “我有毛衣,您自己留着花”,现在才知道,那钱是母亲顶着雪送过去的还款。电缆线的塑料外皮有点凉,贴在胳膊上,刚好压下心里的热意。
“之前我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赵哥的声音又传来,带着点愧疚,“我那笔钱也是跟我表哥借的,他催得紧,我也是没办法。现在看你被人这么黑,我心里不是滋味 —— 刚在小卖部拍了个视频,把你妈这几年的还款记录都拍了,还有我跟你妈的聊天记录,这就发网上!我得让大家知道,你们娘俩不是赖账的人!”
挂了电话,成彦的手还在抖,她掏出手机翻通话记录,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删这个尾号三个 “7” 的号码 —— 当时存的时候备注是 “赵哥(催债)”,现在她默默改成了 “赵哥”,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加了个 “”。
“姐!姐!你快看!” 小夏的声音像阵旋风似的冲过来,手里抱着平板,另一只手攥着张皱巴巴的纸巾 —— 是早上成彦没哭,她一直揣在兜里的,现在纸巾边缘都被汗浸软了。平板壳上贴着个小小的栀子贴纸,是成彦上次从茶馆带回来的,小夏特意贴在右上角,说 “沾沾姐的好运气”。
“# 债主为成彦发声# 都冲到热搜第 18 位了!” 小夏把平板举到成彦面前,手指飞快地划着屏幕,“你看赵哥的视频,他坐在小卖部的柜台后,面前摆着一沓纸,都是阿姨的还款记录,每笔都有红手印!他还说阿姨冬天顶着雪送钱,手冻裂了都没说苦!”
成彦凑过去看,视频里的赵哥穿着件深蓝色的旧棉袄,领口有点起球,面前的玻璃柜台上摆着瓶咸菜,是他家自己腌的,标签都没撕。他手里拿着个旧手机,镜头有点晃,对着桌上的还款记录:“大家看,这是成慧 2021 年 3 月还的 5000,这是 2022 年 11 月还的 8000,每笔都有她的签名和红手印。成慧这几年做手工活,手指都磨出茧子了,成彦每次都主动联系我,说‘赵哥,钱我来凑’。现在有人拿这事黑成彦,我看不下去 —— 做人得讲良心,不能让好人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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