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的板房外,临时搭的水泥台子上摆着二十多个白瓷盒饭,蒸汽裹着萝卜干炒肉的香味飘散开。王阿姨正蹲在台子边分筷子,她的蓝布围裙沾着点饭粒,是刚才给群演盛饭时蹭的,手里的筷子袋是菜市场送的,印着 “新鲜蔬菜” 的字样,她每递出一双,都要叮嘱一句 “小心烫,刚从保温桶里倒出来的”。橘子形状的陶瓷罐放在台子角落,里面的姜茶还冒着淡白的热气,罐口沾着圈褐色的茶渍,是昨天熬茶时没擦干净的。
成彦蹲在道具箱旁,膝盖上垫着块洗得发白的牛仔布 —— 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怕蹲久了磨破戏服。她手里捏着林墨的黑色皮质面具,指尖反复蹭着面具边缘的银线,银线有点扎手,是老匠人手工缝的时候没剪干净的线头。小吴蹲在她旁边,手里拿着张细砂纸,正一点一点磨面具的颧骨处,砂纸磨过皮革的声音 “沙沙” 响,他的拇指上贴着块创可贴,是昨天磨道具时被砂纸划破的。
“彦姐,你看这里磨得够不够?” 小吴把面具递过来,指尖沾着点灰色的皮革碎屑,“我昨天磨了俩小时,还是觉得太亮,不像戴了半年的样子 —— 你说再往边角蹭点泥土,用哪种土好?东边的土太黄,西边的土掺了沙子,怕蹭在戏服上洗不掉。”
成彦接过面具,翻过来看着内侧 —— 里面贴着块小小的棉布,是王阿姨怕面具磨脸,特意缝上去的,棉布上还绣了个迷你的 “墨” 字。她从道具箱里摸出一小块褐色的泥块,是上次拍雨戏时从工厂地上抠的,还包在塑料袋里:“用这个,昨天我试过,蹭在面具上颜色暗,还不容易掉,戏服上就算沾点,王阿姨说用温水就能洗干净。” 她说着,用指尖沾了点泥,轻轻往面具的右下角蹭,动作慢得像在绣东西,“林墨每次戴面具前,肯定会不小心蹭到泥土,这里得自然点,别像故意画的。”
小吴凑过来看,眼睛亮了:“对!就是这个感觉!上次给苏曼琪的剧组做道具,她们要‘戴了三年的侠客面具’,结果让我刷层黑漆就完事,我说太假,道具组长还说‘观众看不出来,别耽误时间’,最后播出来,面具亮得像新买的,被网友扒出来‘侠客戴新面具闯江湖’,笑了半个月!”
“嘀嘀 —— 嘀嘀 ——”
刺耳的汽车鸣笛声突然划破片场的安静,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把落在板房上的麻雀都惊飞了。大家手里的筷子都顿了顿,抬头往铁门方向看 —— 两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停在门口,车身擦得能照出人影,连轮胎缝里的泥都被清理干净了。后面跟着辆银色的餐车,车身上印着金色的 “铂悦定制餐” logo,阳光一照,晃得人眼睛疼,跟片场满是泥印的水泥路格格不入。
小夏刚咬了口盒饭里的米饭,听到笛声差点喷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米饭粒从指缝漏出来,掉在她的帆布包上 —— 包上的樱桃吊坠还在晃,是早上被风吹得歪了,她没来得及调。“这谁啊?排场这么大!” 她咽下饭,声音里带着点惊讶,“咱们这小剧组,连本地的记者都没来过,怎么会有奔驰商务车?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商务车的车门 “咔嗒” 一声打开,林枫从第一辆车上下来。他穿了件深灰色的定制西装,袖口露出块百达翡丽的手表,表盘上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着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胶喷得能粘住苍蝇,连额前的碎发都没敢乱翘。他下车时特意抬腿跨得高,怕裤脚沾到地上的泥,动作慢得像在走红毯。身后跟着两个助理,一个手里提着爱马仕的橙色纸袋,另一个抱着个黑色的保温箱,两人都穿着黑色西装,跟林枫站在一起,像三只挺拔的 “黑天鹅”,跟片场大家的工装裤、运动鞋形成刺眼的对比。
“林…… 林老师?您怎么来了?” 场记小张赶紧放下手里的盒饭,筷子还插在饭里,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白面馒头 —— 馒头上沾了点咸菜渣,是他早上从家里带来的,本来想配着盒饭吃。他的手心全是汗,把馒头捏得变了形,指尖都泛白了,说话时有点结巴,“您…… 您不是在拍《江湖传》吗?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
林枫没接小张的话,反而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轻轻理了理西装的下摆,动作慢得像在摆弄艺术品。他的目光扫过片场的板房 —— 蓝色的铁皮顶有点歪,墙角还堆着几个装道具的纸箱,上面印着 “搬家公司专用” 的字样,又落在满是泥印的地面上,眉头悄悄皱了起来,鼻子还不经意地皱了下,像闻到了什么难闻的味道。
他身后的男助理赶紧上前一步,对着餐车喊:“张师傅,把餐都拿出来!林老师特意给各位老师订的米其林简餐,有三文鱼沙拉、黑松露意面,还有鹅肝寿司,都是刚从市区送过来的,热乎着呢!比盒饭顺口,大家别客气!”
餐车的门 “哗啦” 一声拉开,一股浓郁的黄油香味飘得满场都是。几个群演大哥手里的筷子都停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餐车里的摆盘 —— 三文鱼切得厚薄均匀,上面撒着绿色的香草;黑松露意面堆成小山,淋着亮晶晶的酱汁;鹅肝寿司上还卧着颗鹌鹑蛋,蛋黄是半流心的。其中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群演悄悄把盒饭往身后藏,小声对旁边的人说:“这寿司我只在电视上见过,听说一口就要五十块,咱们平时吃的盒饭,一天才三十块……” 另一个群演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别碰!没看林老师是冲成彦来的吗?咱们凑上去,万一被说成‘巴结顶流’,多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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