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小盒硌着掌心,白慕婉蜷缩在云栖苑主卧宽大的丝绒沙发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午后刺目的阳光,只在地毯边缘投下一条狭长的、近乎惨白的光带。空气里浮动着玫瑰精油的甜腻香气,却丝毫无法驱散她骨髓里渗出的寒意。秦琉璃在“竹涧”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反复穿刺着她紧绷的神经。
“财富,身份,离开……甚至……孩子。”
那两个字——“孩子”——是裹着蜜糖的砒霜,精准地刺穿了她心底最隐秘、最不敢宣之于口的妄想。
她的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那原本应该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然而,此刻的小腹却异常地平坦,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孕育过生命一般。
她的指尖轻触着那片肌肤,只觉得一阵凉意袭来,仿佛那股凉意已经穿透了皮肤,深深地渗入了骨髓之中。这股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同时也让她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这个子宫,曾经是她心中攀附权贵的希望所在。她曾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怀上某个权贵的孩子,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飞上枝头变凤凰。然而,如今这个子宫却成了秦琉璃许诺给她的“自由”的筹码。
这是多么讽刺啊!她不禁苦笑一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她为了这个子宫,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最终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而这所谓的“自由”,又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然而,在这苦涩的背后,她却又无法否认,这个“自由”对她来说,是如此的诱人。它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虽然微弱,但却足以让她心生向往。
指甲盖大小的银色金属盒被她死死攥在掌心,棱角嵌入皮肉,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勉强维系着濒临崩溃的理智。盒子里两粒白色的药丸,是她通往地狱的通行证,也是唯一的护身符。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爬行。腕表指针终于指向下午三点十分。白慕婉猛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她走到梳妆镜前,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惊惶,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憔悴。
她颤抖着手打开那个银色小盒。一粒白色药丸静静躺在丝绒衬垫上,圆润、小巧,散发着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化学气息。秦琉璃冰冷的声音在脑中回响:“在你确定要和王珏‘亲密接触’前半小时,含在舌下……只能让你在沉沦的时候,还能记得自己是谁,该做什么。”
沉沦……白慕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猛地将药丸取出,压在舌根之下。一股奇异的、带着金属腥气的冰凉感瞬间在口腔弥漫开来,顺着唾液迅速扩散。那凉意并不舒服,反而带着一种怪异的刺激性,让她舌根微微发麻。紧接着,一股极其细微的、类似薄荷的辛辣感升腾而起,直冲鼻腔和眼眶,刺激得她几乎要流泪。她强忍着不适,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被这冰凉的异物强行压制,跳动得缓慢而沉重。
披上那件秦琉璃指定的、柔和的米白色羊绒披肩,柔软的触感此刻却像冰冷的锁链缠绕着她。推开房门,守在门口的保镖如同两尊沉默的石像,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她全身,带着审视的意味。白慕婉低下头,避开那令人窒息的目光,在保镖无声的“护送”下,走向通往后花园的侧廊。
午后的阳光穿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暖房内温暖如春,馥郁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姹紫嫣红的花朵在精心调控的温度下开得肆意而张扬。
这本该是让人放松的景致,此刻在白慕婉眼中却如同色彩浓烈的地狱图景。她沿着铺着白色鹅卵石的小径机械地走着,目光看似落在娇艳的花朵上,实则空洞无物。
心脏在药效和巨大恐惧的双重作用下,跳得沉重而缓慢,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肋骨,带来沉闷的钝痛。舌下的药丸持续释放着那股冰凉辛辣的气息,刺激着她的感官,让周围的一切声音——叶片摩擦的沙沙声、远处隐约的喷泉流水声、甚至自己踩在石子上的脚步声——都变得异常清晰,放大了数倍,如同鼓槌敲击在紧绷的鼓膜上。时间感被扭曲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她故意放慢脚步,状似欣赏一株罕见的黑玫瑰,手指却“不经意”地拂过披肩的流苏。一阵微风吹过,那件米白色的羊绒披肩仿佛被无形的手扯了一下,倏然从她肩头滑落,轻飘飘地掉在湿润的泥土小径旁。
“哎呀……”白慕婉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带着懊恼和一丝惊惶的低呼。
她蹲下身去捡拾披肩,指尖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一点泥土。这个位置,恰好处于秦琉璃所说的“监控盲区”边缘——西侧高大的紫藤花架投下浓密的阴影,爬满花架的藤蔓郁郁葱葱,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隔开了暖房主体区域。暖房巨大的玻璃墙外,隔着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便是云栖苑那高高的、爬满常青藤的古老围墙。围墙之外,是一条狭窄、僻静、罕有人至的旧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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