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如果说前两个问题是刀子和重锤,那么这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一座从天而降的大山!
一座由无数饥民的尸骨、无数破碎的家庭、无数绝望的呐喊,堆积而成的血色大山!
狠狠地,砸在了奉天殿所有人的心头!
你跟我讲“祖宗之法”?
你跟我讲“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放你娘的屁!
咱就是被你们那套狗屁不通的“祖宗之法”给逼出来的!
咱爹,咱娘,咱大哥,咱的亲人,全都是活活饿死的!
咱要过饭,当过和尚,走投无路,才被逼得提着脑袋去造反!
咱,朱元璋!
就是你们那套“优待士绅”的制度下,最大的代价!
这一刻,朱元璋的身上,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帝王,而是变回了那个从淮西走出的,一无所有的流民朱重八。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滔天煞气,轰然爆发!
整个奉天殿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张柬之“噗通”一声,双腿一软,直接瘫跪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面如死灰,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被彻底击溃了。
不是被权力,而是被一段他无法反驳,也无力承担的血淋淋的历史,给彻底击溃了!
朱元璋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猛地转身,龙袍一甩,大步流星地走回殿前。
他指着殿外那广阔的天空,声音如同惊雷,响彻整个大殿!
“你们的‘祖宗之法’,逼出了一个朱重八,推翻了前元的江山!”
“现在!”
“你们是想让咱的江山,也用这套‘祖宗之法’,再去逼出千千万万个朱重八,李重八,王重八,来推翻咱老朱家的天下吗?!”
“啊?!”
最后那一声质问,如同龙吟虎啸,震得整个奉天殿嗡嗡作响。
所有官员,全都“噗通噗通”地跪了一地。
一个个把头埋在臂弯里,筛糠一样地抖个不停。
不敢言。
不敢动。
不敢思。
皇上的话,等于给“一体纳粮”这件事,定了性。
这不是经济改革。
这是政治问题!
这是关系到大明江山,生死存亡的根本问题!
谁反对“一体纳粮”,谁就是想让大明重蹈前元覆辙!
谁就是大明的罪人!
谁就是想造大明的反!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扛得住?
李善长跪在地上,心里一片冰凉。
他知道,大局已定。
皇上用自己的出身,用前朝的覆灭,为“一体纳粮”提供了最无可辩驳的合法性。
任何理论层面的反对,在“江山存亡”这个大义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那么……不识大体。
完了。
士绅一体纳粮,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李善长感觉的心,在滴血。
明朝对于读书的人的免税特权,是按照官职高低逐步递增的,
对于那些家里没多少田产的底层官员来说,影响不大。
但自己这个开国公爵,免税特权高得离谱,
原本家里有着万顷良田,都不用缴税。
可以后,自己每年要交的税,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就在这满殿死寂,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
一个温润,却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
“父皇息怒!”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大皇子朱标,再次从地上膝行几步,来到了朱元璋的脚下。
他没有抬头,只是伏在地上,声音诚恳。
“父皇深谋远虑,为我大明万世开太平,儿臣……佩服之至!”
“只是……”
朱标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
“儿臣以为,士大夫毕竟与庶民不同,他们是朝廷的脸面,是父皇您治理天下的臂膀。”
“一体纳粮,乃是天理国法,不可动摇。”
“但,是否可以……酌情,为官员们多减免税赋,以示朝廷体恤之恩,全了君臣的体面?”
“如此,既能推行新政,又可以体现朝廷对读书人的尊重。”
这话一出。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眼中瞬间又迸发出了光芒!
对啊!
原则上我们认了!
我们交!
但是交多少,可以谈啊!
能少交一点是一点啊!
大皇子殿下,真乃我等再生父母!
朱元璋看着脚下又开始“表演”的儿子,心里都快笑出声了。
好小子!
这波助攻,打的及时!打得漂亮!
先生的剧本里,这一招叫什么来着?
哦,对。
叫“偷换概念”。
把“要不要”的问题,成功转化成了“要多少”的问题。
只要开始讨论“交多少”,那就等于,他们已经从心里,接受了“必须交”这个前提。
朱元璋强忍着给儿子点赞的冲动,脸上一副又开始发怒的样子。
“体面?”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刚刚才压下去的火气,似乎又要窜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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