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前方的大路上,黑压压地全是人头,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把进城的路给堵了个大半。
人声鼎沸,吵吵嚷嚷,跟赶集似的。
“去,问问前头出什么事了?”朱元璋对车夫吩咐道。
车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挤了回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
“老爷!前头不是出事了,是好事!”
“好事?”
“是李先生的炼钢工坊,在招第二批工人!”车夫一脸的与有荣焉。
朱元璋一愣。
常遇春和刘伯温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就这么巧?
朱元璋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个挑着担子,正踮着脚尖往里瞅热闹的本地老乡就搭上了话。
“这位老爷,您是外地来的吧?”那老乡满脸羡慕地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哦?怎么说?”朱元璋来了兴趣。
“您是不知道哇!”老乡一说起这个,唾沫星子横飞,“进了李大善人和李二善人这工坊,那可就等于捧上铁饭碗了!不,比铁饭碗还铁!”
“工钱给得高不说,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白面馒头管饱!而且还有肉吃!”
“干得好的,年底还有分红!最近大善人和二善人还准备开学堂了,家里孩子上李先生办的学堂,一文钱不收!”
“您说,这江宁县,不,放眼整个应天府,您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活计去?”
老乡说得是眉飞色舞,听得朱元璋是龙心大悦。
好!
好啊!
他自动忽略了“大善人”,只关注“二善人”。
毕竟,这“二善人”就是他的儿子朱标。
咱的标儿,就是有本事!给咱朱家挣脸,让这十里八乡的百姓都念着好!
他脸上露出了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与有荣焉。
可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伯温,眼神忽然一凝。
他透过拥挤人群的缝隙,看到了几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说熟悉,是因为那几张脸,他刚刚才见过。
说陌生,是因为那几位的模样,实在是……变得有点多。
只见人群的外围,三个半大的小子正挤在那儿。
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还沾着泥点子,脸上灰扑扑的,头发也有些散乱,活脱脱就是三个从乡下进城找活干,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的穷小子。
正是那三个来“体验生活”三个皇子!
刘伯温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提醒旁边的朱元璋。
“主……老爷,您看那边。”
朱元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没错!
化成灰他都认得!
那就是他老朱家的三个崽子!
老大朱樉,老二朱棡,还有那个最让他得意的老四,朱棣!
这才多久的功夫?
一个个都跟从泥地里滚过一遍似的!
瞧瞧那衣服,皱巴巴的,还破了几个小口子。
再瞧瞧那脸色,哪还有半点皇子的金尊玉贵?感觉就像流浪了好几天的难民!
朱元璋的心,猛地就被揪了一下。
心疼!
那是他亲儿子啊!
他自己可是亲身体验过流浪逃难,知道这有多苦!
他拼了命地往上爬,当上皇帝,不就是想让他老朱的子孙不再受这种苦难吗?
可转念一想,
玉不琢,不成器。
不让他们尝尝这世道的苦,他们永远不知道他们老子屁股底下那张椅子有多么来之不易!
而且通过考验后还能跟着李先生学本事,值了!
此刻,马车里安静得可怕。
常遇春也看见了,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这是皇上的家事,他一个外臣,不好插嘴。
朱元璋冲车夫使了个眼色,把车往路边靠一靠。
他想听听,这几个臭小子在说些什么。
距离有些远,而且很吵,但车夫很快找来了一个监视三位皇子都尉府密探,懂得读唇语,开始充当“翻译”。
只听见秦王朱樉,正压着嗓子,满腹牢骚地抱怨。
“真是晦气!跑了一整个下午,嘴皮子都磨破了,愣是没一个地方肯要我们!”
“那些个掌柜的,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一看我们年纪小,手也白净,就跟哄苍蝇似的把我们往外赶!”
“我说了我有一身力气,码头扛大包都行!可人家连个试的机会都不给!”
他语气里满是憋屈和不甘。
想他堂堂大明秦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晋王朱棡的眉头紧锁,比他大哥要沉得住气一些。
“二哥,别抱怨了。我们这副样子,确实不像干惯了粗活的。人家不信也正常。”
他冷静地分析道:“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找个活儿就算了。那些打零工的短工,干一天歇三天,根本撑不过一个月。我们必须得找一个能长期干下去的地方,先稳住脚跟再说。”
朱樉哼了一声,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弟弟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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