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的拇指被黄铜钥匙的倒刺划出血珠,暗红的血珠顺着钥匙齿痕滚落,在锁孔处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门轴转动的呻吟像是老妇的哀嚎,扑面而来的霉味中裹挟着某种甜腻的腥气,让他想起去年在解剖室闻到的福尔马林溶液。
"这房子二十年没住人?"
同行的女友苏晓捏着鼻子后退半步,运动鞋踢到门槛处的香炉。
炉灰泼洒在青石板上,形成个扭曲的人形轮廓。
她的手机突然自动开启手电筒,惨白光束扫过玄关镜面,镜中映出的程野背后赫然多出个穿旗袍的虚影。
程野的视线被博古架吸引。
八宝格里的青花瓷瓶泛着诡异的釉光,瓶身侍女画像的眼珠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
当他的指尖触到冰凉的瓷面时,侍女脖颈处突然裂开细缝,暗红的液体顺着衣襟纹路蜿蜒而下,在瓶底积成血泊。
"你干什么呀!"
苏晓的惊叫让程野缩手后退,瓷瓶坠落在地却未碎裂。
五颗发黄的乳牙从瓶口滚出,在月光下突然生根发芽。
细密的血管网络从地砖缝隙钻出,缠绕着乳牙形成微型牙床,牙龈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最后凝结成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瘤。
苏晓蹲下身要去触碰,程野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吓人。
她的指甲在肉瘤表面刮过,整团血肉突然剧烈抽搐,裂开道猩红的口子——那分明是张缩小的人嘴,正发出猫崽般的啼哭。
"我们可能得找专业人士......"
苏晓的声音在发抖,手机壳映出她煞白的脸。
话音未落,二楼传来木地板"吱呀"的声响,像是有人踮着脚尖在跳格子。
凌晨三点十七分,天花板传来弹珠坠地的脆响。
程野烦躁地抓起枕头砸向吊顶,却听见更多珠子从阁楼方向滚来,在木地板上拖出黏稠的水声。
他摸向身侧,丝绸床单的潮湿触感让他瞬间清醒——那根本不是汗渍,而是某种腥甜的液体。
手机屏幕亮起的蓝光里,苏晓的短信刺痛眼睛:"公司急事,先回市区。"
发送时间显示两小时前。
程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分明记得入睡前苏晓还蜷在怀里刷视频,薰衣草香氛的味道此刻被浓烈的铁锈味取代。
弹珠声突然在耳畔炸响。
床头柜的玻璃杯剧烈震颤,泡在矿泉水里的眼球膨胀到拳头大小,虹膜表面浮现出阁楼的景象:二十几个弹珠正在自动排列成北斗七星,每个珠子里都封着半截指骨。
"程野......"
苏晓的声音从阁楼飘下,带着诡异的混响,"来玩捉迷藏呀......"尾音拖长成老式留声机的卡顿声。
程野冲向房门,金属把手冷得像冰棺,缠在上面的长发突然收紧,发梢的血痂滴在他脚背,烫出硬币大小的红痕。
手电筒光束扫过楼梯转角时,他看见苏晓的行李箱立在墙边。
拉链不知何时被撑开,塞满的衣物正在蠕动。
一件睡裙的领口钻出灰白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和门槛处相同的香灰。
阁楼门缝渗出暗黄液体,程野的鞋底被腐蚀得冒烟。
他抄起墙角的铜烛台砸开木门,积灰的樟木箱自动弹开。
泛黄的族谱里夹着张全家福,穿长衫的祖父身旁坐着个盖红盖头的女人,苏晓的项链正挂在那女人颈间。
正午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族谱上切割出凌乱的光斑。
程野的冷汗浸湿了衬衫,照片里的女人正在缓慢抬起右手。
鲜红的指甲刺破相纸,一滴腥臭的黑血落在他的手背,烫出缕缕青烟。
"这不可能......"
他疯狂擦拭手背,皮肤却浮现四个新月形血痕,与照片里女人指甲的弧度完全吻合。
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苏晓的尖叫刺破死寂:"程野!这花瓶......"
冲下楼梯时,程野的皮带扣刮掉了墙皮。
剥落的灰浆后露出暗红符咒,朱砂写的生辰八字正是他的出生日期。
苏晓瘫坐在满地瓷片间,手中举着生锈的剪刀,连衣裙沾满黑色黏液。
"有东西在动......"
她颤抖的指尖指向瓷瓶残骸。
半截泡发的尸体正在黏液里翻滚,浮肿的脸庞与全家福里的祖父一模一样。
尸体的西装口袋露出镀金怀表,表链的样式与程野珍藏的传家宝毫无二致。
程野的手表突然停摆,分针逆时针疯转。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声,他们冲上去时看见族谱摊在窗边,空白页渗出浓稠的墨汁。血字在纸上蠕动成形:"癸未年七月初七,程门长孙与沈氏结阴亲。"
苏晓的包包突然炸开,随身物品散落一地。
她的散粉盒滚到程野脚边,镜面映出他后背的异状——衬衫下隆起无数蠕动的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程野的惨叫在别墅回荡。
衬衫被苏晓用剪刀划开,露出后背狰狞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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