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的雨是带着钩子的,斜斜地扎进领口,凉得人一哆嗦。我攥着湿漉漉的外套下摆,看着孟萌跟前台交涉,她的声音里带着旅途的疲惫,还有点不耐烦——我们原定的酒店临时出了状况,只能就近找这家汉庭落脚,偏偏只剩一间尾房。
"307是吧?"孟萌接过房卡时,指尖被塑料壳上的水珠硌了下,她皱眉甩了甩手上的水,"你们这卡怎么湿漉漉的?"
前台小姑娘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声音像含着块冰:"刚消毒过。"她的指甲涂着剥落的黑色指甲油,敲键盘时,指甲缝里的灰屑簌簌往下掉,落在"顾客须知"的标牌上,"电梯右转到底,走廊尽头就是。"
我凑近看了眼标牌,"须知"两个字被水渍晕开,底下隐约露出行模糊的小字,像是什么警告,被人用涂改液盖住了。孟萌已经拖着行李箱往电梯走,轮子碾过大堂的瓷砖,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在空旷的大厅里荡出回音,有点像谁在低声笑。
307房的门卡刷了三次才感应到,"咔哒"一声轻响,门轴发出生锈的摩擦声,像老人在咳嗽。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不是普通的潮湿味,是混合着腐烂树叶和铁锈的腥气,直往鼻孔里钻。
"什么鬼味道......"孟萌捂着鼻子后退半步,脚边的地毯突然陷下去一小块,留下个浅浅的脚印,"这地毯怎么回事?"
我弯腰摸了摸,指尖陷进厚厚的绒毛里,能感觉到底下的地板是湿的,像泡在水里的海绵。墙壁上贴着泛黄的墙纸,靠近床头的地方鼓起个包,像有东西在里面蠕动,包上的花纹是褪色的玫瑰,被水泡得发胀,花瓣边缘卷起来,看着像一张张咧开的嘴。
"先放下东西吧,"我拽了拽孟萌的胳膊,她还在盯着那个鼓包看,脸色有点发白,"出去吃点东西,回来再说。"
孟萌这才回过神,点点头,把行李箱往墙角一放,"咚"的一声,地板发出沉闷的回响,像敲在空心的木头上。她转身时,我瞥见她后颈的汗毛竖起来了,像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似的。
出门前,我回头看了眼那张床。床头板是拼接的,两块木板的缝隙里塞着点灰黑色的东西,像头发,又像霉斑。关门的瞬间,我好像听见"咔"的一声轻响,像有人用指甲刮了下门板内侧。
晚上十点多回到酒店,雨下得更大了,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像有人在用石子打玻璃。孟萌脱鞋时突然"嘶"了一声,举着白袜子给我看——袜底沾着圈灰黑色的印子,边缘毛毛糙糙的,像被什么东西抓过。
"这地毯绝对有问题。"她把袜子扔在地上,光脚踩在地板上,脚趾蜷得紧紧的,"刚才在楼下便利店,老板娘说这家酒店以前是老医院改的,307正好是当年的停尸间。"
"别自己吓自己。"我嘴上安慰着,心里却犯嘀咕。刚才路过走廊时,墙上的消防图里,307的位置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旁边还画了个潦草的骷髅头。我弯腰去摸地毯,指尖刚碰到绒毛,就感觉底下有东西动了一下,像有尾巴扫过掌心,吓得我猛地缩回手。
"你看!"孟萌突然指向镜子,浴室的镜子蒙着层白雾,我们的倒影边缘发虚,像隔着层水。她伸手去擦,指腹划过的地方,倒影的脸突然扭曲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牙,吓得她手一哆嗦,差点撞在洗手台上。
"是水汽太重了。"我硬着头皮把镜子擦干净,倒影恢复了正常,但我注意到镜柜的缝隙里,塞着点白色的东西,像撕碎的纸。我想抠出来看看,孟萌却一把拉住我,她的手心全是汗,冰凉冰凉的。
"别碰!"她的声音发颤,"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就在这时,房间突然黑了。不是渐变的熄灭,是瞬间陷入死寂的黑,连窗外的雨声都像被掐断了。孟萌尖叫一声,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两秒后,灯光猛地炸开,暖黄的光刺得人眼晕,墙上的鼓包好像更大了,墙纸被撑得发亮,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跳闸了吧。"我强装镇定地拔下取电槽里的房卡,塑料壳滚烫,烫得我赶紧撒手。重新插卡时,我发现卡身上多了几个细小的齿痕,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孟萌没说话,只是盯着床头板,眼睛睁得圆圆的,瞳孔里映着那个鼓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气音说:"你听......"
雨声里混着个细微的声响,"笃、笃、笃",从床头板后面传出来,隔着布料和木板,闷沉沉的,像有人用指甲盖轻轻敲。那声音很有规律,一秒一下,不快不慢,像在跟我们的呼吸打节拍。
"是水管吧?"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老房子水管容易响。"
孟萌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指甲掐着我的掌心:"不是水管......你看鼓包那里,它在跟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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