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的嗡鸣突然变了调。
我正弯腰拿牛奶,左耳听见的是熟悉的低频震动,右耳却钻进点别的声响——像有人用指甲刮塑料,“沙沙”的,裹在制冷的白噪音里。抬头时,左眼的余光扫过冷冻室的门缝,有片蓝得发暗的东西飘过去,快得像睫毛在眼前闪。
“陈默?”我直起身喊,手里的牛奶盒被捏得变了形。卧室传来窸窣声,老公陈默穿着灰色睡衣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眼角还沾着点眼屎。“咋了?”他打了个哈欠,喉结滚动时,脖颈上的痣跟着动了动——那颗痣在左边,像颗没长好的黑豆。
“你刚才从厨房过了?”我盯着他的睡衣,灰扑扑的,跟那片蓝色八竿子打不着。冰箱的嗡鸣又变回正常频率,刮塑料的声音不见了,像从未出现过。
陈默揉着眼睛往洗手间走:“刚醒,在卧室摸手机呢。”他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声,经过冰箱时顿了顿,“这冰箱是不是该除霜了?门封条都粘住了。”
我没应声,打开冷冻室检查。霜结得确实厚,像层发白的痂,贴在隔板上。手指抚过冰凉的内壁,突然触到块凸起——不是冰,是块软乎乎的东西,像被冻硬的布料。刚要再摸,陈默在洗手间喊:“老婆,牙膏没了。”
等我拿了新牙膏回来,冷冻室里的凸起消失了。只有霜层上留着道浅痕,像被什么东西擦过,边缘还沾着根细毛,蓝得发黑。
昨晚的事又冒了出来。
六点半,我正在炒排骨,油烟机的轰鸣里突然混进“咔哒”一声——是钥匙开门的动静。我扬着锅铲喊:“老公,回来啦?洗手吃饭,排骨快好了。”
“嗯”的一声从玄关传来,闷闷的,像陈默感冒时的嗓音。接着是换鞋的声音,拖沓的,跟他每次下班累极了的样子一模一样。我颠了颠锅,听见洗手间的水龙头开了,水流“哗哗”地响。
“毛巾在架子第二层!”我对着厨房门喊,油烟呛得嗓子发痒。
水声停了。没听见回应,倒是传来衣柜门被拉开的声音,“吱呀”一声,跟我们家那扇老衣柜的动静分毫不差。我心里笑,这懒人,还没吃饭就想换衣服。
等我把排骨盛进盘子,端着走出厨房时,客厅空得发慌。
玄关的鞋架上,只有我早上出门穿的帆布鞋,陈默的棕色皮鞋没在。洗手间的毛巾搭得整整齐齐,水珠都没沾。卧室的衣柜门关得严严实实,门缝里没透出半点光。
“陈默?”我喊了一声,声音撞在墙上,弹回来显得格外空。突然想起什么,摸出手机看时间——六点五十分。
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拨通陈默的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背景里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喂,老婆?”他的声音透着疲惫,“我刚上地铁,估计还得二十分钟到家。”
“你……你没提前回来?”我的舌头像打了结,盯着厨房门口的地板。那里有片水渍,像有人洗完手没擦干就走过,形状是鞋底的纹路,跟陈默那双棕色皮鞋的印子一模一样。
“傻了?”陈默笑起来,“上午开会说要加班,不是跟你说了吗?”
挂了电话,排骨的香味还在飘,可我闻着像馊了的。走到洗手间,镜子里的我脸色发白,眼角的细纹都看得清清楚楚。抬手摸了摸水龙头,金属表面凉丝丝的,却在某个角落留着点温度,像刚被人握过。
六点五十五分,衣柜门突然自己“吱呀”开了条缝。我吓得后退半步,看见黑暗里,有个模糊的影子背对着我,肩膀宽宽的,穿着件蓝色的衬衫——陈默上周刚买的那件,他说开会穿显精神。
影子动了动,像要转身。我抓起门口的扫帚就挥过去,“砰”的一声打在衣柜门上,影子消失了。衣柜里挂着的衣服晃了晃,全是我和陈默的,没有一件蓝色衬衫。
七点十分,门铃响了。打开门,陈默站在门外,额头上渗着汗,手里拎着公文包,穿的是灰色T恤。“怎么不给我开门?”他挤进来换鞋,“手机快没电了,刚想给你打电话。”
我盯着他的衣服:“你那件蓝衬衫呢?”
“洗了啊,”他脱鞋的手顿了顿,“昨天洒了咖啡,放阳台晾着了。”
阳台的晾衣绳上,果然挂着那件蓝衬衫,袖子随风晃着,像两只在招手的手。可我明明记得,昨晚临睡前收衣服时,它明明叠在衣柜的第三层。
陈默觉得我在胡思乱想。
“估计是太累了,出现幻听了。”他把最后一块排骨夹给我,“你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手背,温乎乎的,跟平时一样。
可我忘不了冰箱门缝里的蓝衣角。下午趁陈默去上班,我把冰箱翻了个底朝天。冷冻室的霜被我铲下来一大块,堆在洗菜池里,化成水,泛着股铁锈味。内壁的塑料隔板被我卸下来检查,背面沾着点蓝色的纤维,跟阳台那件衬衫的料子一模一样。
最吓人的是冷藏层。鸡蛋盒旁边,放着瓶没开封的牛奶,生产日期是昨天——可我明明记得,这瓶奶是上周买的,早该喝完了。拿起瓶子看,瓶身上的指纹印歪歪扭扭的,有个指节的弧度特别大,根本不是我的,也不是陈默的——他的指节没那么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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