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像块浸了药水的海绵,死死捂住口鼻。我和赵鹏拎着果篮站在电梯口,不锈钢面板映出两张发僵的脸,数字键上的"10"亮得刺眼,旁边的"9"和"11"像两颗白内障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我们。
"操,单双梯。"赵鹏用指关节戳了戳"11",塑料键发出脆响,震得指尖发麻,"早知道爬楼梯了,十楼也不高。"
住院的朋友叫李哲,昨天打球摔断了腿,在十楼骨科病房。我俩刚才在一楼大厅瞎晃,光顾着看护士站的漂亮护士,没注意电梯口那块褪色的牌子——"单数层专用"。现在电梯正往上爬,数字跳得像秒表,8、9、10——10楼的灯闪了闪,灭了,电梯压根没减速,轿厢里的灯光跟着晃了晃,消毒水味里突然混进点别的味,腥甜的,像没擦干净的血。
"算了,"我把果篮往怀里紧了紧,苹果在里面滚得"咚咚"响,"到11楼走下去得了,就一层,省得下去重新等。"
赵鹏撇撇嘴,掏出手机刷短视频,屏幕蓝光映得他脸发绿。"也行,"他头也没抬,拇指飞快地划着屏幕,"不过说真的,这医院老楼邪乎得很,上次我姑住院,说半夜总听见顶楼有拐杖声。"
"别瞎扯。"我踹了他一脚,电梯突然猛地一顿,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灯光"滋啦"闪了三下,又亮了。轿厢壁上的反光里,我看见自己的肩膀后面,好像多了个模糊的影子,佝偻着,像个老太太。
"叮——"
电梯门往两边滑,发出"嘶嘶"的摩擦声,像蛇吐信子。外面不是预想中的病房走廊,而是条黑漆漆的通道,长不见头,墙壁是裸露的水泥,坑坑洼洼的像被指甲抠过。只有走廊尽头的逃生出口指示牌亮着,幽幽的绿光,把空气都染成了青黑色。
"这啥啊?"赵鹏的手机"啪嗒"掉在轿厢地板上,屏幕裂了道缝,他往后缩了缩,肩膀撞到我的胳膊,烫得像团火,"十一楼不是病房?"
我盯着那条走廊,绿光里飘着些灰絮,慢悠悠地落,像有人在里面撒了把骨灰。空气里的腥甜味更浓了,还混着点福尔马林的冲味,呛得人鼻腔发酸。走廊的水泥地上有串脚印,湿漉漉的,从电梯口往绿光那边延,印子很深,边缘泛着暗红,像踩在血水里。
"不对劲。"我的后颈突然发紧,汗毛根根竖起来,扎得衣领发麻,"赶紧按关门。"
赵鹏手忙脚乱地去按关门键,可那键像焊死了似的,按下去毫无反应。电梯门还在往两边开,缝越来越大,能看见走廊墙壁上有几道抓痕,深的地方露出里面的红砖,像被什么东西用指甲抠出来的,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屑,像血痂。
"有人吗?"赵鹏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在走廊里撞出回音,"有人吗?"
回音刚落,绿光那边传来"咚"的一声,像有人用拐杖敲了下地面。紧接着是拖东西的声音,"沙沙沙",很慢,像拖着块沉重的破布,正一步一步往电梯这边来。
我头皮一麻,抓起赵鹏掉在地上的手机就往关门键上砸。"砰"的一声,塑料键被砸得凹进去一块,电梯门终于开始往中间合,"嘶嘶"的声音里,我看见走廊的阴影里,有个东西动了动。
那是个佝偻的影子,背驼得像座小山,手里拄着根黑沉沉的东西,一步一挪地过来。它的脚没沾地,离地半寸,拖在地上的不是破布,是件白大褂,边角在水泥地上磨得"沙沙"响,沾着些黑糊糊的东西。
"快!"我拽着赵鹏往轿厢角落退,后背贴在冰凉的金属壁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的,像敲鼓。
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绿光里的影子停在了电梯口。我看见它抬起头,脸是平的,没有五官,只有团模糊的白,像被水泡过的纸。白大褂的领口敞开着,露出半截脖子,上面全是针孔,密密麻麻的像蜂窝,有的孔里还嵌着半截针头,闪着冷光。
"操!"赵鹏蹲在地上干呕,手撑着轿厢壁,指节发白,喉结上下滚动,"那他妈是什么东西?"
电梯开始往下掉,数字疯狂跳动,10、9、8......可楼层显示灯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爆掉。我盯着数字面板,突然发现不对劲——这部电梯的按钮面板上,根本没有"11"楼的标识,刚才赵鹏戳的那个键,其实是块凸起的塑料,上面的"11"是用黑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墨水里好像混着血丝,边缘已经发乌。
"你看!"我指着面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键是假的!"
赵鹏猛地抬头,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脸"唰"地白了。那"11"键周围的塑料颜色比别的地方深,边缘还有圈黏糊糊的痕迹,像是用强力胶粘上去的,边角已经微微翘起,露出底下灰色的底板——根本不是电梯原配的按键。"这医院......有十一楼吗?"他的声音发飘,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肉里,"我刚才查导航,这楼最高十楼,十一楼标着'设备层,禁止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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