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座钟孤独地矗立在墙角,时针与分针在子时三刻的位置戛然而止,铜摆僵硬地悬着,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定格。
寂静的夜里,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有异物在喉间翻滚。
父亲双眼通红,举着沾血的竹篾条,如凶神恶煞般朝我步步逼近。窗外的月光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阴影遮蔽,突然暗了一瞬。就在这短暂的黑暗里,墙皮如干裂的土地般剥落,密密麻麻的符咒露了出来,宛如无数只干瘪的眼睛,冷冷地窥视着屋内的一切。
“小崽子装什么死!”父亲一声怒喝,竹条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在我的肚皮上。那剧痛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我本能地弓起腰。然而,惊悚的一幕发生了,我竟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诡异地分裂成两具:一具瑟缩着承受父亲的毒打,另一具却轻飘飘地朝着房梁飘去。父亲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瞬间僵住,他浑浊的眼球里清晰地映出我半透明的身躯,嘴角淌下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青光,好似鬼火在闪烁。
那是我十岁生日的夜晚,本应是充满欢乐与温馨的时刻,却被恐惧彻底笼罩。
母亲端着长寿面,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走进房间。那时,我正趴在八仙桌上,专注地写着作业。突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踝处迅速蔓延至全身,像是有一双冰冷的手死死掐住了我。我惊恐地看向一旁的铜镜,镜中竟浮现出父亲的脸,可在他背后,赫然站着一个身着红袄的女人。那女人的手指如锋利的刀刃般穿透父亲的胸膛,紧紧攥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心脏的鲜血一滴滴落下,在地上晕染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跑!”我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呐喊,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红袄女人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牙缝里卡着碎纸片,仔细一看,那竟是去年除夕烧给祖宗的冥币。她仿佛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突然转头看向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小妹妹,来玩翻花绳呀。”
竹篾条再次带着风声呼啸而来,我只觉一阵钻心的刺痛,自己的血珠竟悬浮在空中,每一滴血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五岁的我不慎掉进井里,在黑暗的水中拼命挣扎,井水冰冷刺骨,几乎要将我的生命冻结;七岁的我被关在柴房,四周弥漫着腐臭的气息,柴房里阴暗潮湿,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而此刻,十岁的我正遭受着父亲无情的抽打,每一下都仿佛要将我的灵魂抽离身体。这些画面如同一股强大的漩涡,瞬间扭曲变形,将我狠狠地往下拽。
“咚!”
我的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供桌,发出沉闷的声响,香炉也随之翻倒。檀香灰在空气中打着旋儿,缓缓聚成一个人形,那人穿着我去年夭折的堂姐的碎花裙。她的面容模糊不清,抬手往我嘴里塞了颗糖,甜腻的滋味在口中散开,可其中却混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吃了这个,就能看见真正的爹。”她的声音像是从深深的井底传来,带着湿漉漉的回音,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在昏迷的第七天,死寂的夜里,我隐隐约约听见棺材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嘎吱嘎吱”,像是有人在里面挣扎。守灵的纸钱灰烬在香案上缓缓移动,竟拼出了字迹,那是堂姐歪歪扭扭的笔迹:“丑时三刻,抬棺过桥。”母亲瘫坐在蒲团上,眼神空洞,脚边的铜盆盛满了黑水,水面上还浮着我脱落的乳牙,那几颗乳牙在黑水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造孽啊...”爷爷突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那如枯树皮般粗糙干裂的手颤抖着指向供桌,只见爷爷的牌位竟在渗血,血珠沿着“显考”二字缓缓往下爬,最终在“王”字上凝成了一个歪扭的“冤”字,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控诉。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那口漆黑的棺材里不断传出抓挠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急于挣脱束缚。八个壮汉吃力地抬着棺木,缓缓经过天井。我不经意间看向棺盖,竟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上面——穿着堂姐的碎花裙,手腕上系着红绳。那红绳突然绷紧,勒得我的指骨咯咯作响,仿佛要将我的骨头勒断。
“小满!”父亲突然如疯了一般冲进来,他的眼神癫狂,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生锈的剪刀,刀刃上沾着暗红的碎屑,像是干涸的血迹。我想大声呼喊,喉咙里却像是被塞满了烂棉絮,发不出半点声音。父亲的手掌贴上我后颈时,我摸到一个冰凉的硬物——是半截桃木钉,钉帽上刻着堂姐的生辰八字,那字迹歪歪扭扭,透着一股神秘而又阴森的气息。
就在这时,道士踩着纸钱灰,迈着诡异的步伐走了进来。他黑袍的下摆滴着黑水,每走一步,地上就绽开一朵纸花,那纸花瞬间枯萎,仿佛生命被瞬间抽离。爷爷颤抖着递上铜钱剑,剑尖轻轻挑开道士的袖口,只见底下密密麻麻布满了符咒,那些符咒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正随着道士的脉搏跳动,像无数条扭动的蜈蚣,让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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