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火不熄,刑场废墟之上,硫磺与焦尸的气味依旧刺鼻,黑红色的岩壳在夜风中发出脆弱的噼啪声。
这里是帝国的耻辱柱,也是洛山将军生命的终点。
然而,死亡并未带来安宁。
七道身影,如同七尊顽固的石像,围坐在一堆炸碎的金属残片旁。
他们是洛山老将军麾下最忠诚的残部,是拒绝了帝国“恩典”与遗忘的镇影军余孽。
他们面前的,是曾斩尽天下邪祟,如今却自身碎裂的“斩邪刀”。
没有言语,只有行动。
为首的老兵猛地拔出腰间短匕,在自己粗糙的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鲜血汩汩涌出,他却面不改色,用指尖蘸着滚烫的热血,在焦土上勾勒出扭曲而古老的符文。
其余六人见状,亦纷纷效仿。
血腥味混杂着焦土的气息,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七道血符缓缓连接,构成了一个残缺而邪异的阵法——绝魂阵,一个试图以生魂为祭,重启神兵之魂的禁忌之术。
“第一片,忠骨。”老兵嘶哑地开口,从地上拾起一片最大的斩邪刀碎片,毫不犹豫地按入自己胸膛。
金属撕裂皮肉,嵌入肋骨,剧痛让他浑身颤抖,他却仿佛感受不到,只是死死盯着阵法中心。
“第二片,勇胆。”
“第三片,铁心。”
七人,七块碎片,七个血肉模糊的胸膛。
他们以凡人之躯,妄图承载神兵之怒。
“以镇影之名,唤神兵归来!”七人齐声高唱,那是三代镇影军刻入骨髓的誓词。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音节刚刚升起,空气中便陡然浮现出一道道淡灰色的痕迹,扭曲着组成了两个数字——“07”。
这灰痕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他们的声音、他们的信念、他们的灵魂,狠狠地砸了回来!
“噗!”一名士兵当场喷出一口逆血,吟诵声戛然而止。
“不……不可能!”老兵怒吼,再次强提一口气,“以镇影之名……”
这一次,灰痕变得更加清晰,除了“07”,后面又多出了两个数字,“0707”。
这组编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仿佛在宣告,这世间,再无镇影军,只有一个代号为“0707”的存在。
声波的反弹更加猛烈,七人如遭重锤,齐齐向后跌倒。
第三轮吟诵,在绝望中开始。
“以……”
吟诵尚未成句,最年轻的那个士兵突然撕开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膛,他双目圆瞪,脸上不是坚毅,而是极致的恐惧与崩溃。
他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镇影军的誓言,而是一声凄厉无比的哭喊,尖锐得如同孩童。
“娘!别送我去!我怕!我不想当兵!!”
那是他十岁那年,被征兵官从母亲怀里强行拖走时,被死死捂在嘴里的哭喊。
这声被压抑了二十年的绝望,在“0707”的威压下,终于冲破了名为“忠诚”的枷锁。
多米诺骨牌轰然倒塌。
另一人突然抱头痛哭,嚎叫着妻女的名字,她们在兽潮中被撕碎,而他当时正在千里之外执行一道无意义的“清剿”命令。
又一人癫狂大笑,拔出短匕,一边笑一边抹向自己的脖子,鲜血喷涌中,他含糊地笑着:“骗子……都是骗子……”
崩溃如同瘟疫。
七名试图以魂铸刀的铁血老兵,在“0707”的灰痕面前,被彻底打回了原型,变回了七个被帝国碾碎了人生的可怜虫。
他们的忠诚、他们的荣耀,在那个男人踏出的道路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唯有为首的老兵,没有哭,也没有笑。
他浑身浴血,像一条垂死的野狗,一点一点,艰难地爬向废墟中一枚被遗落的金属身份牌。
那上面,清晰地刻着编号“G5 - 0707”。
他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枚冰冷的金属牌含入口中,仿佛在品尝某种神圣的圣餐。
而后,他朝着北方,朝着迈克离去的方向,重重地伏下身,以头抢地。
咚!咚!咚!
终章,由此开启。
而旧时代的序幕,则在这一记记叩首中,被血与泪彻底撕碎。
数百里外的冻港临时营地,寒风呼啸。
叛离的旗手,那个名叫列夫的年轻士兵,正借着一小簇篝火的微光,用匕首在冻硬的泥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复刻着镇影军的徽记。
他的动作专注而偏执,仿佛这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冻港少年,亚当,就盘坐在他对面,火光将他瘦削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劝阻,只是闭着眼,低声问道:“你听见了吗?”
列夫冷笑一声,头也不抬:“听见什么?风声?还是你这神棍的胡言乱语?”
亚当没有回答,只是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安静。
列夫不屑地撇撇嘴,正要继续刻画,动作却猛然一僵。
他的脸色由嘲讽转为惊疑,再由惊疑化为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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