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乍破,晨雾尚未散尽,西坊渔村的宁静就被一声惊恐的尖叫彻底撕裂。
几个早起赶海的村民目瞪口呆地站在泥滩前,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串昨夜留下的脚印,非但没有被整夜的潮汐冲刷掉分毫,反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向下压实,深深地嵌入了湿润的沙地乃至下方的岩层,足有半寸之深!
每一个印记都边缘清晰,仿佛刚刚烙下。
更诡异的是,这串脚印笔直地向前,无视任何地形阻碍,径直延伸向海天尽头的礁石群深处,没入一片常人绝不敢轻易涉足的险恶区域。
恐惧与好奇交织,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壮着胆子,沿着这道仿佛神谕般的足迹前行。
他们越走越心惊,脚印在坚硬的礁石上也留下了同样清晰的凹痕,仿佛不是踩上去的,而是岩石主动为它凹陷。
最终,脚印消失在一座被海水侵蚀出的巨大海蚀洞口。
洞内幽深黑暗,透着刺骨的寒意。
有人打开了手电,光柱扫过洞壁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洞穴的天然石壁上,竟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无数繁复的波浪状纹路,它们交错盘旋,构成了一幅宏大而玄奥的图谱。
一名随行的技术员立刻将高清照片传回了艾琳的终端。
数据流涌入,艾琳的瞳孔骤然收缩。
经过高速比对,她骇然发现,这些波浪纹的排列方式、节点分布,与她数据库中最高机密的晶核神经网络拓扑结构图,吻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这绝非巧合。
消息传回渔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渔民颤抖着嘴唇,吐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传说:“海底回音廊……没错,祖辈们说,看到这种‘海神指纹’,就意味着通往回音廊的门打开了……”
传说得到了印证。
自那夜起,每至子时,海蚀洞内必会准时传出空灵而悲伤的歌声。
那声音层层叠叠,仿佛有成百上千人同时吟唱,却又和谐得如同一个整体。
艾琳的设备反复分析,确认那绝非任何录音设备的回放,也不是活人现场演唱。
通过声纹溯源,她得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那是过去一百年间,在这片海域沉没的所有遇难者,他们留在海水中的最后一声叹息、一句遗言,被某种未知的力量重构,编织成了这首永不休止的安魂曲。
就在村民们为这神迹般的“步启回廊”而敬畏不已时,西坊港外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代表着绝对权力的钢铁巨兽。
海军巡查舰队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海域,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以雷霆之势,驱散并封锁这场被定性为“利用超自然现象进行的非法集会”的活动。
“命令所有单位,启动高频声波威慑广播,循环播放一级警告令!”舰队指挥官透过舰桥的舷窗,冷漠地注视着远方那个小小的渔村,嘴角挂着一丝轻蔑。
他要让这些愚昧的平民知道,在国家机器面前,任何神迹都不过是土鸡瓦狗。
刺耳的电流声后,巨大的扩音器对准了西坊港。
然而,预想中足以震碎玻璃的威慑令并未发出。
第一个音节刚刚脱离喇叭,空中竟凭空出现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如热浪般扭曲的半透明薄膜。
那声波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巨墙,瞬间被压缩、扭曲,然后以数倍的能量原路反弹!
“轰——!”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在舰队的旗舰舰桥内部炸开。
扭曲变形的吼叫与高频噪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密闭空间,指挥官和所有官兵只觉得大脑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金星乱冒,耳膜剧痛,温热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耳孔和鼻腔中流出,顷刻间倒下了一片。
艾琳的监测系统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能量剧变。
数据模型飞速运转,她立刻锁定了能量的源头——并非来自海蚀洞,而是城区地下的九口古井!
它们在同一时刻产生了协同共振,形成了一个精确的声波防御矩阵。
她立刻进行模拟测试,很快便得出了触发条件与机制:任何带有明确指令性、威胁性、试图单向灌输的语音信息,都会被这道屏障自动折射或吸收。
反之,如果是提问、商讨,或是带着不确定语气的对话,则可以毫无阻碍地自由穿过。
“我们不再需要盾牌了……”艾琳在一封紧急加密的信笺中,用微微颤抖的手写下结论,“语言本身,就学会了防守。”
几乎在海军舰队遭受重创的同一时间,相隔数百公里的冻港区,变革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悄然发生。
一个因长期饥饿而沉默寡言的少年,无意识地哼出了一段极轻的旋律。
那声音很小,只有身边两名玩伴听见。
但奇妙的是,他们几乎立刻就学会了,并跟着哼唱起来。
这首没有歌词的曲调仿佛拥有生命,从一个孩子传到另一个孩子,从一条街道蔓延到另一条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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