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铁皮门被海风灌得哐当作响,迈克的指节抵在铁桌上,指腹能触到多年审讯留下的凹痕。
莉莉安的血滴在他军靴边,像朵开败的曼陀罗,她的笑声裹着沙砾般的沙哑:“蜘蛛母体?多贴切的称呼。你以为我是网中心的蜘蛛?错了——”她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铁栏上,“真正的网,是丽莎织的。”
迈克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见过太多间谍的离间计,可莉莉安说这句话时,眼尾的细纹因兴奋而皱起——那是只有说真话时才会有的生理反应。
他压下喉间的翻涌,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钩刃:“证据呢?”
“证据?”莉莉安突然歪头,像在看个天真的孩子,“你以为沙鳄会给我们写效忠信?她替你递的陶片上有隐形墨水,你擦陶片时沾在指腹的油渍,正好显了字——‘G-5弹药库布防图’。”她舔了舔嘴角的血,“今早你去靶场前,她特意帮你整理过领口,对吧?”
迈克的后颈瞬间刺痛。
今早丽莎替他理领口时,指尖确实在他喉结处多停留了半秒,当时他只当是新兵的紧张——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在确认他是否戴了防窃听的银饰。
他摸向颈间的银链,链坠下果然粘着半粒米大的蜡丸,指甲一挑,蜡壳裂开,里面裹着根细如发丝的窃听器。
“啪!”
铁门被踹开的声响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雷蒙德中将的军靴碾过地上的血渍,目光扫过莉莉安时像淬了冰:“审完了?”不等迈克回答,他转向身边的传令兵,“把人押去地牢,用海楼石锁死。”又对迈克抬了抬下巴,“跟我来,会议室有紧急任务。”
迈克跟着雷蒙德穿过走廊时,余光瞥见通讯室的灯还亮着。
丽莎的身影在百叶窗后晃动,她垂着头整理文件,银十字架在胸口晃出细碎的光——和昨晚了望塔下的那道银光,叠成了同一道影子。
会议室的吊灯刺得人眼睛发酸。
雷蒙德把一叠文件拍在桌上,最上面是丽莎的任务日志:“她主动交了三个月的通讯记录,所有加密电报都有备案。”他翻开一页,“昨晚十点到十二点,她在通讯室核对东海商船的通行许可,有三个值班水兵作证。”
迈克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莉莉安说的“蜘蛛母体”——真正的间谍从不会自己发报,而是让别人替她传递信息。
可此刻摊开的记录里,丽莎的笔迹工整得像教科书,连错字都用修正液涂得干干净净。
“你怀疑她?”雷蒙德突然问,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审视。
迈克喉结动了动。
他想说陶片上的隐形墨水,想说窃听器,可这些都需要实验室验证——而丽莎显然算准了时间差。
他盯着桌上的十字架挂坠(不知何时从丽莎的日志里滑出来的),银质表面映出自己紧绷的脸:“暂时没有实证。”
“那就别被情绪牵着走。”雷蒙德合上文件,“去把丽莎叫来,我要当面问她。”
十分钟后,丽莎站在会议室门口。
她换了身干净的制服,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水珠,银十字架垂在锁骨间,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中将阁下。”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像清晨的海浪,“您找我?”
雷蒙德把日志推过去:“解释下,为什么连续三周替弗兰克上尉代班通讯?”
“弗兰克上尉的女儿病了。”丽莎低头,手指抚过日志边缘,“他求我帮忙,说多赚点津贴给孩子买药。”她抬头时眼眶微红,“我没多想……毕竟都是海军。”
迈克盯着她的睫毛。
说谎的人眨眼频率会加快,可她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只轻轻颤了两下。
“搜身。”雷蒙德突然说。
丽莎的手顿了顿,随即解开第一颗纽扣:“请便。”
两个女宪兵上前时,迈克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块淡青的淤痕——像是被什么细链子勒的。
他想起莉莉安被铁链勒出血的手腕,喉间泛起铁锈味。
十分钟后,宪兵队长摇头:“没有异常。”
雷蒙德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
丽莎转身时,银十字架擦过桌角,发出清脆的响。
迈克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对雷蒙德说:“我去查弗兰克的女儿。”
“随你。”雷蒙德揉了揉眉心,“但记住——”他指了指窗外的海浪,“在这片海里,怀疑是把双刃剑。”
夜更深了。
迈克蹲在宿舍楼后的阴影里,望着丽莎房间的灯亮了又灭。
海风卷着咸湿的潮气扑在脸上,他摸出从莉莉安那里搜来的沙鳄鱼鳞,鳞片边缘还沾着她的血。
这时,楼门吱呀一声开了,丽莎裹着件薄外套走出来,月光在她发间碎成星子。
“跟着我有意思吗?”她没回头,声音却像长了眼睛,“还是说……你想听我解释?”
迈克站直身子,靴跟碾碎了脚边的贝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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