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钟楼,皇权俯瞰天下的至高之眼,此刻正静静等待着它的新访客。
迈克手持紫宸行走令,一步步踏上通往钟楼的白玉阶。
他身后没有随从,只有那根看似平平无奇的镇音铜杖,杖身在晨光下泛着暗哑的古铜色,仿佛沉淀了千百年的时光。
礼部司天监的官员早已等候在楼前,为首的老者一脸倨傲,眼神锐利如鹰,在他递上令牌时,目光却死死锁在那根铜杖上。
“迈克大人,奉陛下旨意,凡入钟楼之法器,皆需验明正身,以防宵小之物污了皇家气运。”
迈克面色平淡,仿佛没听出话中的试探与提防,随意地将铜杖递了过去:“请便。”
几名小吏立刻抬上一架精密的共振测频仪,仪器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接触杖体。
老礼官捋着胡须,胸有成竹地发号施令:“启阵,从最低的‘黄钟’频段开始测。”
仪器嗡嗡作响,光幕上的波形却平直如死水,毫无反应。
一连试了十几个常规频段,皆是如此。
老礼官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周围的官员也开始窃窃私语。
“大人,”迈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物名为‘破妄律尺’,只对邪音有感,寻常音律,它懒得理会。”
这番话带着一丝不易察る的轻蔑,瞬间激起了老礼官的好胜心。
“邪音?”他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什么邪音能惊动此物!”他亲自上手,将测频仪的 диапа3он 猛地拉升到一个极少使用的禁忌区间。
那是三百年前,王朝为抹去一场惨烈而设下的“心音引”频率。
传说中,这个频率能引动人心中最深的恐惧与哀鸣。
就在指针划入那个区间的刹那,整座测频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光幕上的波形瞬间狂暴地拉升,形成一道道狰狞的血色尖峰,仿佛有三百个冤魂在仪器内同时哭嚎。
在场的所有官员脸色煞白,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几乎窒息。
老礼官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铜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迈克上前,从容地收回铜杖,杖身轻微震颤,仿佛在安抚着什么。
他淡淡解释道:“此乃我族代代相传的圣物,专克扰乱地脉之邪音。看来,这钟楼之下,确有浊气需要净化。”
一句话,乾坤倒转。
怀疑变成了敬畏,审查变成了朝圣。
老礼官连滚带爬地起身,对着铜杖深深一揖:“是下官有眼无珠!此等圣器,理应供奉于主钟之侧,日夜镇压邪祟!”
就这样,镇音铜杖被毕恭毕敬地安置在了悬挂着万钧巨钟的主钟架旁。
无人知晓,铜杖内部,那些以骨灰和怨念烧制而成的微型陶哨,已经开始在钟楼地脉的微弱震动中,缓慢而持续地释放出肉耳无法听闻的返痛波频。
与此同时,钟楼后院的熏香调度库内,艾琳正以太医院定期送药女官的身份,仔细查看着香料的库存清单。
她的指尖看似随意地拂过一排排贴着“定神安魄香”标签的木盒,袖中早已备好的药包无声滑落,精准地替换了其中一批香料的内芯。
新的配方,是碾成粉末的返痛陶哨,混合了极少量的沉香木屑。
她不仅替换了配方,更巧妙地调整了香饼的压制密度,使其燃烧速率发生微妙的改变。
这样一来,香气将会在每日辰时三刻,也就是皇帝驾临钟楼、聆听晨钟的那一刻,达到最浓烈的峰值。
她在随身的医案记录册上,用暗语写下一行字:“不是让他听见,是让他‘感觉’到那些被抹去的哭声。”
当晚,一名负责调试熏香的老太监点燃了一块样品,香气弥漫开来,与往日并无不同。
可燃至中段,他突然捂住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个雪夜,被净身送入宫中,姐姐在宫门外哭得撕心裂肺。
他喃喃自语:“这味道……怎么像极了我姐姐出嫁那夜,烧的送行香……”
夜色更深,一道瘦削的黑影如游鱼般滑入钟楼后巷。
来自冻港的少年,他那双在极夜中磨砺出的眼睛,能看清黑暗中每一丝纹理。
他来到排水沟旁,伸手探入冰冷的石缝,精准地找到了对应着地下九根青铜地管的出口。
他从怀中摸出九枚指甲盖大小的微型陶哨,一一嵌入石缝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将手掌平贴在湿冷的地面上,闭上双眼。
一股极低频的震动从他掌心发出,无声无息地渗入大地,如同大地沉重的呼吸。
那一夜,整座钟楼的地基都发生了极其轻微的颤抖。
守夜的兵丁只感到脚底一阵阵发麻,还以为是地下暗河的井水上涨所致,并未在意。
他们更不会知道,少年唤醒的,是沉睡在地管中百年的悲鸣。
那些被压抑、被遗忘的情绪残响,正被这股低频震动引出,与钟楼顶端那根铜杖内部的波频,形成了遥相呼应的“双源共振”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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