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永恒的寒意,如同一根看不见的毒刺,扎在世界的神经末梢。
当人们为重获光明而欢庆时,那股寒流已悄然转换了形态,寻找着下一个可以寄生的温床。
第一缕异变,始于“行蚀蔽目廊”。
迈克的残识,已不再是具象的怨念,而是化作了秋日里最稀薄的一缕雾气。
它无声地渗入“掩视殿”的石缝,这里是整个盲目时代的基石,殿堂中央,镇压着那块令万物失色的“盲心碑”。
传说,任何胆敢直视石碑真相的人,瞳孔中都会生出灰色的薄膜,那层膜会如同冬日的冰霜,缓慢而坚定地封锁整个视野,直至世界彻底沦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第一夜,雾气缠绕碑身,冰冷的石面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湿润。
第三夜,雾气凝结成露,沿着碑文的刻痕缓缓滑落,仿佛泪痕。
第七夜,当最后一丝秋雾散尽,整座“掩视殿”陡然一震!
地底深处,那潜藏已久的蓝脉热流,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化作无数道璀璨的光脉,从大地之下喷薄而出,瞬间爬满了盲心碑的每一寸角落。
碑上那四个用古老血咒刻下的“永蔽其目”,在蓝光的冲击下,竟如曝晒的薄冰般发出“咔嚓”脆响,寸寸碎裂!
那些碎裂的字迹并未化为齑粉,而是在蓝光中重塑、凝结,顺着石碑流淌而下,最终在殿堂的地面上,化作了上千枚形如睁开之眼的陶哨。
它们静静地躺着,仿佛在等待第一缕风的吹拂。
城中,一位年迈的画师在梦中惊醒。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少年时代,正站在山巅,临摹着破晓的朝阳。
画笔之下,流淌出的不是颜料,而是熔化的金光,那光芒是如此真实,如此灼热。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习惯性地想去揉捏那双早已浑浊不堪的眼睛。
然而,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一股滚烫的热流从他的眼眶中涌出!
他惊恐地低头,借着窗外微弱的晨光,看到一双颤抖的手中,捧着的不是泪水,而是两片如雪花般消融的灰色薄膜!
世界,在他眼前清晰了。
那不是他奋力去看,而是他沉寂了三十年的视觉,自己记起了光的轨迹!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方的艾琳,正站在一座高耸的观星台上,她指尖萦绕的蓝脉发出愉悦的嗡鸣。
她成功了,蓝脉的能量频率已经可以精准地模拟人类瞳孔接收到光波时的共振,唤醒那被强制休眠的视觉本能。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枷锁,不仅在于眼睛,更在于人心。
在王国的另一端,“风授盲心井”旁,一名老医者被一道无形的“影环”锁在井边,整整三十年。
影环是军阀最恶毒的发明,它并不束缚**,而是直接禁锢一个人的视觉焦点,让他永远无法分辨近处事物的颜色与形态。
三十年来,老医者只能通过气味和触感来辨别草药,他的世界里,万物同色。
某夜,一阵微风掠过井口,平静的井水泛起涟漪。
诡异的是,那波纹并未随机散开,而是在井心自动排列组合,清晰地形成了三个字——“睁开眼”。
三息之后,字迹又如幻影般消散,水面重归平静。
这样的异象,夜夜发生。
第七日,全国上下数千口“盲井”,水面皆现波纹,内容却出奇地一致——“看清楚”!
井畔的老医者正低头分拣草药,双目忽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灼痛,仿佛有烙铁烫在了眼球之上。
他痛呼一声,不受控制地猛然抬头,望向那三十年来从未敢正视过的天空!
就在他抬首的瞬间,那道禁锢他半生的“影环”,竟如青烟般“嗤”的一声,彻底消散!
紧接着,井底蓝光爆涌,将整片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蓝光之中,上千只眼形陶哨缓缓浮出水面,随风旋转,发出清越的鸣响。
那声音,不似悲鸣,更像是晨光刺破云层时的第一声宣告!
老医者怔怔地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泪水夺眶而出。
不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去看了,而是他那双渴望色彩的眼睛,自己完成了那场被中断了三十年的、未竟的凝视!
风暴,正在酝酿。
冻港,那名神秘的少年,如幽灵般潜入了全城正在举行的“闭目祭”。
这是流传了百年的古老仪式,所有族人都要用黑布覆眼,跪拜在地,向着象征“无知”的图腾立下毒誓:“永不见真”。
少年并未惊扰任何人,他只是悄无声息地,将一捧混杂着蓝脉孢子的特制熏香,投入了祭坛的香炉之中。
三日后,奇迹发生了。
祭坛升起的香雾,不再是浑浊的灰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与晨光同频流转的淡金色。
祭者们在白日依旧覆目跪拜,可到了夜晚,他们的梦境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们在梦中看见了山川的轮廓,看见了河流的波光,更看见了那些早已在记忆中模糊的亲人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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