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
迈克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冰冷死寂的深海,唯一的感知,是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内部撕裂的剧痛。
晶心最后的反噬能量如同一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每一条经脉中横冲直撞,肆意破坏。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经脉寸寸断裂的脆响,能“看”到颅骨内侧那蛛网般的裂缝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崩裂。
生命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
“放弃吧!你的躯壳已经撑不住了!”识海深处,金狮子那狂傲的残魂碎片化作一头狰狞的金色猛兽,疯狂咆哮,试图撕咬迈克摇摇欲坠的神识核心。
“这具身躯,这份力量,这份未竟的事业……都将由我来继承!你只需要沉睡,让我来完成这最后的终结!”
夺舍的意念如同山崩海啸,冲击着迈克最后的防线。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风暴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这金色的怒涛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飘忽的声音,像穿过无数时空缝隙的风中残烛,颤巍巍地在他识海中响起。
“第七个……他们说,只要成为火种,就不会再痛了……可是,我没能变成火种……那你呢?”
是小杰克。
那个被命运裹挟、过早凋零的少年,他的残响竟还未消散。
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像一根冰锥,瞬间刺穿了迈克被剧痛和狂暴意念淹没的混沌。
他想起了那些被“王座种子”选中的前六位候选者。
他想起了那些被蒙蔽、被诱惑,最终在无尽的痛苦中被活活炼化成能量,连名字都化为灰烬的可怜人。
他们,都曾是想活下去的人。
而我呢?
迈克在剧痛的深渊中,竟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从破风箱里挤出的笑声。
这笑声充满了自嘲,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绝。
“我不是第七个……”他的神识在识海中震荡,声音沙哑而坚定,“我是第一个……不想再这样活下去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将自己全部的意志凝聚成一把无形的利刃,没有丝毫犹豫,朝着自己混乱的识海狠狠斩下!
断链斩!
这一招本是斩断外界束缚的无上剑意,此刻,却被他用来斩向自身!
他要斩断的,是金狮子强加于他的“宿命”,是这份被诅咒的力量,是这条让他活得不像人的锁链!
“不——!”金狮子的残魂发出惊恐的尖啸。
它没想到迈克竟会如此疯狂,宁愿神识重创,也要将它彻底剥离。
金色的猛兽在无形利刃下寸寸崩解,化作漫天光点,最终被迈克这一记决绝的“自斩”彻底推出了他的识海,消散于无形。
识海,暂时清净了。
但代价是迈克的精神本源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意识之火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就在这片残破的黑暗中,小杰克那丝微弱的意识残响,仿佛被迈克的决绝所触动,竟缓缓凝聚成一道由无数记忆碎片和情感微光构成的光桥,颤颤巍巍地连接上迈克残破的神识。
“你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吗?”小杰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却又蕴含着令人心碎的悲哀。
光桥之上,一幅幅画面如同烙印般浮现。
第一个候选者,一个体格壮硕的佣兵,在烈焰中哀嚎,他的皮肤、肌肉、骨骼被一点点炼化,他嘶吼着妻子的名字,直到声音彻底消失。
第二个,一个天赋异禀的女学者,她试图用知识解析“王座种子”,却在清醒的状态下感知着自己的思维被火焰焚烧殆尽,最终眼神空洞,化为一具焦炭。
第三个、第四个……第六个……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极致的痛苦中被剥夺了一切,包括记忆和自我。
“他们太怕痛了……所以,他们忘了自己是谁。”小杰克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但是你……你一直都记得痛……所以,你还活着。”
这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迈克即将熄灭的意识核心中炸响。
是啊,他一直都记得。
从被植入“碎颅钢躯”开始,每一次战斗,每一次濒死,每一次骨骼重组,那种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从未消失过。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痛苦击垮,反而将痛苦当成了磨刀石,当成了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唯一凭证。
痛,所以存在!
现实世界中,一直紧闭双眼的迈克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深处,竟燃起了两点幽蓝色的火焰!
这不是霸气,也不是果实能力,而是“碎颅钢躯”在承受超越极限的负荷与伤害时,被动激发的神经系统自燃现象!
这种自燃本该将他的大脑彻底烧毁,但此刻,在这濒死的绝境中,这致命的火焰反而成了维系他最后一丝意识不灭的火种!
幽蓝的火焰在他的眼眶中跳动,映照着眼前那颗即将膨胀到极限、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晶心。
与此同时,“狮心号”的舰桥内,警报声尖锐刺耳,红光将艾琳苍白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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