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红尘劫 第81章 余烬焦土·荆棘低语

这片焦土，如同被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所玷污、被九幽最污秽的业火所彻底洗礼过的死域。它拒绝一切生机。土壤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剧毒，更是一种能吸噬生命本源、扭曲心智的绝望力量。任何试图在此地发芽的种子，都会瞬间枯萎、**；任何误入此地的鸟兽，都会在吸入第一口污浊空气后迅速暴毙、腐烂，化为焦土的一部分。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连风，似乎都在畏惧这片土地的诅咒，不敢轻易靠近。偶尔有气流拂过，也只是在焦黑的琉璃地面上带起几缕微不可察的、污秽的青色烟尘，如同鬼魂无力的叹息，旋即便消散在沉重的空气中。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永恒的荒芜与毁灭。

然而，在这片死域的中央，在那曾经是柳府主院书房、如今只余一片最为光滑、最为深邃的焦黑琉璃地的位置之下——

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穿透了厚厚焦土与死寂的、如同某种沉重金属在深渊中摩擦震荡的嗡鸣声，如同拥有生命的心脏般，缓慢、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满足感，一下、又一下地搏动着。

这嗡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精神波动！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敲打着这片死域焦土的“鼓膜”，散发出无形的、充满邪异、贪婪与亵渎的涟漪。

嗡鸣的源头，深藏于焦黑琉璃地面之下数十丈的深处。

那里，是曾经密室祭坛的所在。祭坛本身连同那承载还魂草的玉盆，早已在污秽黑焰的极致高温与腐蚀下化为乌有。然而，祭坛中央位置，那枚曾悬浮其上、名为“荆棘泪”的邪异晶体，却并未被毁灭。

它静静地悬浮在原本的位置，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托举着。晶体表面那深邃得近乎漆黑的墨绿色此刻变得更加幽暗、更加粘稠，仿佛能滴出墨汁。晶体内部，那点如同活物心脏般搏动的幽绿光芒，此刻异常明亮、异常活跃！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晶体表面幽光大盛！

更诡异的是，以荆棘泪为中心，周围那被烧融、凝固的焦黑琉璃岩层，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散发着同样幽绿微光的纹路，正从荆棘泪晶体内部延伸而出，如同活物的根须，深深扎入周围的焦黑岩层之中！这些幽绿纹路所到之处，焦黑琉璃那光滑坚硬的表面，竟然如同被腐蚀般，迅速软化、塌陷，重新变回一种粘稠、蠕动、如同未凝固的黑色焦油般的物质！

这些蠕动着的黑色焦油物质，在幽绿纹路的引导下，如同亿万条饥饿的蛆虫，疯狂地向着荆棘泪晶体汇聚、攀附！它们并非被晶体吸收，而是在晶体下方，那被幽绿纹路“软化”出的一片区域，凝聚、堆叠！

渐渐地，一个模糊的轮廓在荆棘泪下方形成——那赫然是一座由粘稠蠕动的黑色焦油物质构成的、微缩的、扭曲的、散发着无尽怨毒与绝望气息的——祭坛雏形！

荆棘泪悬浮在这新生的、污秽祭坛的顶端，幽绿光芒愈发璀璨，嗡鸣声中的满足感更加强烈！它在吸收！它在吞噬！它在转化！

吞噬这片焦土中残留的、柳府被焚灭时产生的滔天绝望！ 吞噬那些在污秽黑焰中魂飞魄散、连轮回都无法进入的柳府亡魂残留的无尽怨念！ 吞噬这片土地被彻底污染、诅咒后滋生的污秽本源！

所有的负面能量，都通过那些幽绿纹路，被荆棘泪疯狂汲取！如同一个贪婪的饕餮，享用着这场由它亲手（或者说由其背后主人引导）制造的灭门惨剧所留下的“盛宴”！

随着能量的涌入，荆棘泪晶体表面的墨绿色泽变得更加深邃、更加邪异。晶体内部搏动的幽绿光芒也愈发凝练、强大！下方那由黑色焦油物质构成的扭曲祭坛雏形，也在幽绿光芒的照耀下，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实质化！祭坛表面，甚至开始隐约浮现出与之前祭坛上相似的、痛苦灵魂纠缠哀嚎的浮雕虚影！

嗡鸣声，在这片绝对死寂的焦土深处回荡，如同魔鬼饱餐后的低笑，充满了亵渎与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

荆棘泪的嗡鸣似乎达到了一个短暂的饱和点，幽绿光芒的搏动频率微微放缓。

就在这一刹那！

悬浮于污秽祭坛之上的荆棘泪晶体，其核心处那点最为璀璨的幽绿光芒，骤然向内一缩！

紧接着！

一道凝练到极致、如同实质般、散发着冰冷、漠然、仿佛俯瞰众生蝼蚁意志的深绿色光束，猛地从荆棘泪的核心——激射而出！

光束无视了厚达数十丈的焦黑琉璃岩层，如同穿透无物，瞬间刺穿了死寂的焦土，直射向昏暗污浊的天穹！

光束并未消散，而是在柳府焦土正上方的虚空中，骤然投射出一幅巨大、清晰、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幽绿色光幕！

光幕之中，并非固定的景象，而是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重组！

首先出现的，是柳如烟在密室中，颤抖着挖出枯槁还魂草根茎的清晰影像！ 接着是她被黑袍骑士围堵在废墟洞口，荆棘引罗盘光束锁定她心口的画面！ 最核心的，是她肩头中箭，鲜血浸透草根，枯槁根茎骤然迸发纯净乳白光芒、瞬间驱散污秽黑雾的完整过程！那光芒的纯净、那净化的威能，在幽绿光幕中被无限放大、解析！ 最后，是她紧攥发光草根，在污秽黑焰焚天灭地之际，纵身跃入浑浊河道的决绝背影！

这光幕，正是通过荆棘泪，将之前发生的一切，特别是还魂草根茎被柳如烟之血激发、绽放净化之光的关键异象，完整地、清晰地、如同现场直播般——传送！

光幕的尽头，仿佛连接着不可测的遥远虚空。

在那片虚空的深处，在那幽绿光幕映照不到的绝对黑暗中，一双眼睛——睁开了。

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巨大？冰冷？漠然？ 仿佛由亿万星辰的寂灭与重生所铸就，又仿佛沉淀着九幽深渊最污秽的沉淀。瞳孔深处，是如同漩涡般缓缓旋转的深绿色，与荆棘泪的光芒同源，却更加深邃、更加浩瀚、更加……非人！

这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幽绿光幕中反复闪现的、柳如烟攥着散发乳白光芒草根的画面。当画面定格在草根净化污秽黑雾的瞬间时，那双深绿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亿万道荆棘的虚影骤然浮现、疯狂舞动！

没有愤怒的咆哮。 没有惊讶的低呼。 只有一种如同观察蝼蚁偶然掀起了有趣浪花般的、带着一丝意外、一丝玩味、以及一丝……被触及了某种禁忌边界后的、冰冷刺骨的……杀意！

随即，幽绿光幕剧烈波动，最终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彻底消散在昏暗的天穹之下。荆棘泪射出的光束也瞬间收回，晶体恢复了之前的幽光搏动，下方的污秽祭坛雏形也停止了蠕动。

焦土之上，重归死寂。

唯有那枚深藏地底的荆棘泪，在吸收了足够的绝望与污秽后，其核心的幽绿光芒，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深邃了一分。它悬浮在污秽祭坛之上，如同一个沉默的、邪恶的坐标，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次“盛宴”的开启，也等待着那双虚空之眼主人的……降临。

冰冷。

无边的、刺骨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

还有黑暗。

粘稠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中沉浮，如同沉入最深的海沟。身体的知觉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被碾压成齑粉般的虚弱感。左肩后方的伤口，像是被埋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与麻痹交替肆虐，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撕裂般的剧痛。背部的撕裂伤更是火辣辣地疼，每一次水流拂过，都带起一阵钻心的寒意。冰寒的河水无孔不入，疯狂地灌入她的口鼻、伤口，挤压着胸腔里最后一丝稀薄的空气。

下沉。 不断地下沉。

死亡的触手，冰冷而滑腻，已经缠绕上了她的脚踝，正要将她拖入永恒的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沉入那无光的永夜之时——

一点温热。

微弱得如同幻觉，却无比清晰地，从她胸口的位置传来。

那温热并非来自她的身体，她的身体早已冰冷如铁。它来自更深处，来自她紧贴在心口、被双手死死护住的那件东西！

是它！

那株枯槁的草根！

在被她大量鲜血浸染，被生命精血浇灌之后，在这冰冷的死亡之水中，它非但没有沉寂，反而……传递出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温热！

这温热，如同黑暗中骤然闪现的一点火星，带着一种顽强、纯净的生命气息，瞬间刺穿了包裹着柳如烟的无边冰冷与黑暗！它微弱，却如同最坚韧的丝线，死死地吊住了她即将滑落深渊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