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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被休后,她守着破院种田求生 > 第41章 菠菜破雪

年关喧嚣的余烬尚未在寒风中彻底散尽,西坡荒原便迎来了立春后第一场倒春寒。铅灰色的云层如同浸透了脏水的破棉絮,沉沉地压在头顶,比腊月里更显阴郁沉重。寒风不再是凄厉的尖啸,而是变成了一种带着湿黏冰碴的、缓慢而沉重的呜咽,卷着细密的、如同盐粒般的霰雪,无声无息地覆盖在早已冻僵的大地上。碎瓷粉末被粘稠的霰雪裹挟,形成一种灰白色的、令人窒息的泥泞。

破窑里,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如同亿万根生了锈的钢针,日夜不停地扎进李青禾枯槁躯壳的每一寸骨头缝里。腹中那点盐渍菜根带来的咸涩灼痛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冰寒刺骨的空洞。饥饿的巨兽在沉睡,或者说,是被极度的寒冷暂时冻僵了嘶吼。她和小树蜷缩在角落最深的阴影里,像两具被遗忘的冰雕,靠着彼此冰冷的躯体汲取最后一丝微弱的、名为“活着”的证明。锄柄上那个浸血的“活”字,在昏暗中沉默着,如同一点不肯熄灭的星火。

不知过了多久,当窑洞外灰白的天光再次艰难地刺破厚重的云层,将一片毫无暖意的惨白涂抹在荒原上时,李青禾布满血丝、被冻得几乎无法转动的眼睛,极其艰难地望向破窑门洞外那片被霰雪覆盖的、泥泞的河滩地。

一个毫无征兆的、却又无比强烈的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濒临冻结的神经上!

菠菜!

她埋在冻土下的菠菜籽!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被逼出来的、孤注一掷的疯狂,瞬间点燃了她眼中濒死的灰烬!她挣扎着,用那只溃烂稍轻的左手死死撑住冰冷刺骨的碎瓷地面,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如同从泥沼里拔出深陷的腿脚般,将自己枯槁的身体从角落里撑了起来!佝偻的脊背弯成一道绝望的弧线。不顾小树在昏睡中发出的微弱呓语,她一步一挪,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迎着门外灌入的、裹着湿冷霰雪的寒风,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决绝地……挪向了那片承载着她最后希望的河滩地!

霰雪粘稠冰冷,打在脸上如同砂纸刮擦。脚下是没踝的、混杂着尖锐碎瓷和灰白泥浆的冻土,每一步都陷得很深,拔出时带起冰冷的泥浆和刺目的血丝(冻裂的脚踝再次被划破)。单薄的裤腿瞬间被湿透、冻结,紧贴在皮肉上,如同冰冷的铁箍。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把冰刀,狠狠扎进骨头里!冻得她灵魂都在颤抖!但布满血丝的眼睛只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她用血肉和绝望开垦过的、小小的洼地!

终于挪到了洼地边缘。她佝偻着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灰蒙蒙的天光下疯狂地扫视着那片被霰雪覆盖的、泥泞的冻土。记忆中的位置……那个用鹅卵石砸开的浅坑……那些浸着她鲜血、被深埋的种子……

目光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洼地中央——那片被霰雪薄薄覆盖的泥泞冻土上!

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灰白泥雪的……异样绿意,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极其艰难地透了出来!

不是一根!是几点!是几簇!

李青禾枯槁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她冻僵的神经!她几乎是扑过去的!不顾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泥浆里带来的剧痛!佝偻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她伸出那只溃烂稍轻、却同样布满冻疮裂口的左手,颤抖着,极其小心地、近乎贪婪地,拂开那层覆盖的、冰冷的霰雪!

灰白色的霰雪被拂去。底下,泥泞冰冷的冻土表面,赫然拱出了几簇极其细弱、如同针尖般大小、颜色却异常鲜亮醒目的嫩芽!

淡绿!带着一丝初生生命特有的、近乎透明的微紫!

两片极其微小的、如同婴儿指甲盖般大小的子叶,紧紧地合拢着,顶端带着一点尖细的、不屈的芽尖,倔强地刺破了冰冷的泥壳!芽尖上,甚至还顶着一颗晶莹剔透、尚未融化的霰雪冰珠!

菠菜苗!

她的菠菜!真的顶开了冻土!在这倒春寒的霰雪里,活过来了!

“活……活了……”一声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和巨大狂喜的嘶鸣,终于冲破了她干裂的喉咙!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混着脸上的霰雪和泥污汹涌而出!巨大的震撼和一种近乎神圣的暖流,艰难地在她冰冷死寂的心湖里涌动!她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想要大笑,却扯动了冻裂的嘴角,带来一阵剧痛。

她不再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俯下身。佝偻的脊背弯成一个卑微到极致的弧度。布满血污冻疮、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伸出那只溃烂流脓、深可见骨、指甲翻卷破裂的右手食指。指尖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没有触碰那娇嫩的芽尖。只是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用指腹那唯一相对完好的、带着体温的侧面,极其轻柔地、近乎无声地……拂过其中一簇嫩芽子叶边缘那片冰冷、湿润、带着泥土气息的……微小叶片。

指腹传来的触感是如此的清晰:冰冷、湿润、带着泥土的微凉,却又透着一种属于生命的、极其微弱的、倔强的韧性。那片微小的叶子,在寒风中极其轻微地颤抖着,如同初生婴儿无意识的悸动。芽尖上那颗晶莹的霰雪冰珠,在指腹微弱的暖意下,极其缓慢地融化了一点点,渗入冰冷的泥土,也渗入她冻僵的灵魂。

“撑住……”她嘶哑的声音如同气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近乎祈祷的虔诚,在呜咽的寒风中微弱地飘散,每一个字都像用尽全身力气:

“……撑住……再熬几天……天就暖了……”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带着孩童特有的、毫无顾忌的嬉笑打闹声,如同不和谐的噪音,猛地刺破了河滩地的死寂!

“快看!那晦气婆子在烂地里刨啥呢?”

“咦?那地里……好像长了点绿毛?”

“哈!这‘窑工坟场’的烂地还能长东西?邪门!”

李青禾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凝!巨大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头。

只见河滩地旁边的土路上,不知何时冒出了几个穿着厚实棉袄、脸蛋冻得通红的村童。他们显然是趁着雪停出来疯跑的,手里还攥着刚从路边捡来的碎石块和冻硬的泥团。为首一个胖墩墩的男孩,正指着李青禾和她脚边那几簇微弱的绿意,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好奇、鄙夷和恶作剧般的兴奋。

“管它是什么!看着就晦气!砸了它!” 胖男孩怪叫一声,手臂猛地一扬!一块鸡蛋大小、棱角锋利的青黑色石块,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划破冰冷的空气,狠狠地……砸向洼地中央那几簇刚刚破土的嫩芽!

“不要——!” 李青禾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无声的嘶吼!枯槁的身体本能地向前一扑!想要用身体护住那点微弱的生机!

然而,太迟了!

“噗嗤!”

一声极其沉闷、令人心悸的钝响!

石块精准地、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砸在了一簇刚拱出泥面、顶着小冰珠的嫩芽上!脆弱的子叶和纤细的芽尖瞬间被砸得稀烂!深绿色的汁液混合着黑色的冻泥,如同被碾碎的希望,迸溅开来!沾在冰冷的石块上,也溅在李青禾枯槁的脸上、手臂上!带来一阵冰凉刺骨的绝望!

“哈哈!砸中了!” 胖男孩得意地大笑起来!

“我也来!” “还有我!” 其他几个孩童也来了兴致,纷纷怪叫着,将手中的碎石、冻泥团,如同冰雹般,狠狠地砸向洼地里那几簇微弱的绿意!

“噗嗤!噗嗤!噗嗤!”

沉闷的、如同心脏被反复践踏的声响接连响起!

一簇簇嫩绿的、刚刚顶破冻土、顶开霰雪的脆弱生命,在冰冷的石块和泥团下,瞬间化为乌有!深绿色的汁液和破碎的嫩叶混入黑色的冻泥,只留下一个个丑陋的、如同伤口般的泥坑!

“不——!我的苗——!” 李青禾喉咙里发出如同破败风箱漏尽最后一口气的哀鸣!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她吞没!她枯槁的身体因为剧痛和打击而剧烈地痉挛起来!扑倒在地,溃烂的右手死死抠进冰冷的泥浆里,指甲瞬间崩裂翻卷!脓血混着污黑的泥浆涌出!

孩童们看着李青禾狼狈绝望的样子,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声。如同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他们嬉笑着,打闹着,沿着土路跑远了,只留下刺耳的笑声在寒风中回荡。

河滩地重新陷入了死寂。只有寒风卷着霰雪的呜咽,和地上那几个触目惊心的、沾着深绿色植物汁液的泥坑,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暴行。

李青禾瘫倒在冰冷的泥浆里,脸埋在污黑的冻土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泪水混着泥浆和破碎的嫩叶汁液,在她枯槁的脸上糊成一片绝望的泥泞。

完了……全完了……

最后的希望……被几块石头……砸得稀烂……

巨大的悲怆如同万载玄冰,将她层层包裹,沉向无底的深渊。锄柄上那个浸血的“活”字,在此刻显得如此刺眼,如此荒谬。

不知过了多久,当呜咽声渐渐微弱,只剩下粗重破音的喘息时,李青禾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神地扫过那片狼藉的洼地。目光掠过那几个丑陋的泥坑,掠过泥坑边缘溅射的深绿色汁液……最终,极其艰难地,落在了泥坑旁边——那里,在石块和泥团肆虐的边缘,极其隐蔽的泥缝里,竟还顽强地残留着两三点极其微弱的、被泥浆半掩着的……淡绿色!

是芽!

没有被砸中!侥幸存活的芽!

那点微弱的绿意,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粒不肯熄灭的星火,瞬间刺穿了她眼中厚重的绝望冰层!

一股混杂着巨大震撼、劫后余生般狂喜和一种被逼出来的、不顾一切的狠戾,如同沉寂地底的熔岩,在她枯槁的胸腔里极其艰难地涌动起来!她挣扎着,用那只溃烂的右手撑地,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从冰冷的泥浆里撑了起来!佝偻的脊背弯成一道更加绝望却也更加决绝的弧线。

她不再看孩童远去的方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狼性的专注,死死钉在那片狼藉的洼地上!她挣扎着爬到洼地中央,跪坐在冰冷的泥浆里。伸出那只溃烂流脓、深可见骨、沾满泥浆和破碎嫩叶汁液的右手,不顾指尖传来的钻心剧痛,狠狠地、深深地插进旁边尚未被破坏的、冰冷的泥浆里!

抠挖!用力抠挖!

她用手指、用指甲、甚至用掌心的烂肉,不顾一切地抠挖着冰冷粘稠的泥浆!寻找着之前埋种时可能遗漏的、或者侥幸未被发现的菠菜种子!冻硬的土块和尖锐的碎瓷划破皮肉,鲜血混着脓液和泥浆涌出!剧痛让她浑身颤抖,却丝毫无法减缓抠挖的速度!

没有!只有冰冷的泥浆和碎石!

她喘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地上那几个沾着深绿色汁液的泥坑。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沌!她挣扎着爬回破窑!在角落里那堆散发着霉腐气的破烂里疯狂翻找!冻得通红的小手不顾被尖锐物划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专注!

终于!她掏出了那个洗得发白、装着最后几粒珍贵菠菜籽的小布袋!还有……还有那团污秽冰冷的休书!她将休书更深地塞进怀里,如同塞进一颗剧毒也带着一线生机的种子。然后,攥紧那个小小的布袋,如同攥着最后的火种,再次挣扎着爬回那片狼藉的洼地!

她跪坐在冰冷的泥浆里,背对着呜咽的寒风。极其缓慢地、极其珍重地解开布袋口的细麻绳。昏沉的天光下,布袋里是仅存的、几颗深褐色的、带着棱角的菠菜种子!种子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属于生命的、干燥清冽的气息。

她伸出那只溃烂稍轻、却同样布满冻疮裂口的左手食指和拇指,极其小心地、近乎颤抖地,捻起一颗深褐色的小种子。冰冷的种子触碰到她温热的指尖,带来一阵微弱的悸动。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令天地动容的动作。

她俯下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几个被石块砸出的、沾着深绿色汁液和碎叶的、如同巨大伤口般的泥坑。她伸出那只溃烂流脓、深可见骨、沾满泥浆和自身脓血的右手食指,不顾坑底冰冷尖锐的碎石和冻土,狠狠地、深深地插了进去!

搅动!用力搅动!

她用手指、用指骨,在冰冷的、沾着同胞植物汁液的泥浆里疯狂地搅动、挖掘!将那些被砸烂的嫩芽残骸、深绿色的汁液、黑色的冻泥……连同她指尖涌出的脓血,粗暴地混合在一起!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血腥味!但她不管!只是更加疯狂地挖掘着!仿佛要将这巨大的创痛和绝望,连同最后一点生机,一同深埋进去!

终于,在每一个被毁灭的泥坑里,她都硬生生用手指抠挖出了一个更深、更大、浸透着她脓血和植物残骸的……新穴!

她将捻在左手指尖的菠菜种子,一颗一颗,极其缓慢地、极其郑重地,放进了那几个被脓血和绝望浸染的、深黑的新穴里。冰冷的种子落在冰冷、粘稠、散发着血腥和植物**气息的泥浆里。

没有呵气。没有言语。只有一种近乎献祭的、沉默的专注。

她极其缓慢地、用那只溃烂流脓、沾满混合着自身脓血、植物汁液和冻泥的右手,极其小心地、近乎温柔地,将坑边冰冷的、混杂着碎瓷的泥浆,轻轻地、覆盖在那几颗承载着她所有血泪和最后倔强的种子上。

一下,又一下。

直到那几个如同巨大伤疤般的泥坑,被完全填平、抚平。

直到那几颗种子,连同被砸碎的同胞残骸、她的脓血和绝望,一同被深埋在这片被诅咒的、冰冷的河滩冻土之下。

做完这一切,李青禾再也支撑不住。她不再试图站起,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挪动身体,佝偻着背,如同被彻底压垮的枯树,一点一点地挪到旁边那低矮、同样冰冷的田埂上。然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坐了下去。

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土埂。那只深可见骨、脓血混着泥浆的右手无力地摊放在膝上,伤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边缘翻卷的皮肉迅速冻结。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神地望着面前那片被抚平的洼地,望着洼地里那两三点侥幸残存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微弱绿意,望着那几个埋葬了最后希望和巨大创痛的新土痕迹。

寒风卷着霰雪,呜咽着掠过荒原。碎瓷粉末在泥浆里泛着死寂的灰白。远处的西山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如同蹲踞的巨兽。

她就那样坐着,佝偻着,如同一尊用绝望和倔强浇铸的泥塑。从惨白的正午,到灰暗的午后,再到暮色如同浓稠的墨汁,一点点吞噬掉河滩地上最后一点微光。寒风更烈,霰雪更密,拍打在她枯槁的脸上、身上,迅速凝结成一层薄冰。腹中早已没有了饥饿的知觉,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冻透的麻木。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那片沉默的洼地,仿佛要将自己的魂魄也钉进这片浸透血泪的土地里。

暮色四合,天地间只剩下风雪的呜咽和刺骨的寒冷。李青禾枯槁的身影在越来越浓的黑暗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佝偻的轮廓,如同河滩地上一块沉默的、不肯离去的顽石。她脚边,那把锈迹斑斑的锄头斜插在泥泞里,木柄上那个浸血的“活”字,在最后的微光中,沉默地、却又无比沉重地矗立着,如同这冰封地狱里,一个不肯低头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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