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辣媳 第89章 酸风妒雨，粪叉寒光

深秋的寒意凝成霜刃，切割着赵家集死寂的灰败。村西头那片被荆棘壁垒拱卫的“翡翠”，在惨淡的日头下倔强地吞吐着青翠的生机，如同扎在烂泥塘里的一根碧玉簪子，刺眼，更刺心。

村东头，赵家祠堂那半塌的土墙根下，却蒸腾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浓重劣质土烟和酸腐汗臭的“热气”。几十个汉子，或蹲或靠，挤在背风的墙根阴影里，破旧的棉袄袖着手，枯槁的脸上大多蒙着一层灰败的麻木，唯有眼睛深处，翻滚着浑浊的、名为“不甘”与“嫉恨”的毒火。

“呸！” 一口浓黄的粘痰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泥星。赵麻子佝偻着枯槁的腰背，焦黄的牙齿咬着半截熄灭的旱烟杆，三角眼里射出怨毒的光，死死盯着村西头那片在寒风中摇曳的青翠。“看看！都看看！他娘的！一群娘们儿！倒反了天了！”

“就是！” 旁边一个枯槁的汉子立刻应和，声音嘶哑如同砂纸磨铁锅，“抛头露面！抡锄头！挖烂泥！跟牲口似的！祖宗的脸都让她们丢尽了！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他枯槁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瘪干瘪的肚子，那里只有冰冷的饥饿感，更衬托出村西头那片青翠的刺目。

“牝鸡司晨！”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肘部磨出窟窿的旧长衫的枯槁书生，捏着嗓子，摇头晃脑地挤出几个文绉绉的字眼。他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公”，考了三十年依旧是个童生的赵老六。他枯槁的手指捻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自命清高的鄙夷，“阴阳颠倒！乾坤倒悬！此乃大凶之兆！长此以往，纲常败坏，家宅不宁，村运衰颓啊！”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麻木的脸，试图寻找认同，却只看到一片更深的茫然和饥饿引发的烦躁。

“凶兆？我看是妖兆！” 赵麻子三角眼一翻，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性的尖利，“你们想想！那赵小满！克死全家的扫把星！冻土里爬出来的邪祟！她弄出来的东西，能是好的？那粟米？金灿灿的？指不定下了什么蛊！那苜蓿？猪都不吃的烂草，到她手里变仙草了？邪门！太邪门了！” 他枯槁的手指用力戳着村西头的方向，仿佛要戳破那片青翠的幻象，“还有柳家那个！关柴房了都不安分！整天弄些鬼哭狼嚎的动静！定是被那扫把星用妖法勾了魂！”

“对对对！妖法！定是妖法！” 几个枯槁的汉子立刻被点燃，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混合着贪婪的光，“不然凭啥？凭啥她们的地能长那么好？凭啥她们有粮有菜？咱爷们儿累死累活，地里的苗黄得跟痨病鬼似的？定是使了妖法！吸了咱村的地气！坏了咱村的风水！”

“没错！吸了地气！” 赵老六枯槁的脸因激动而泛起病态的潮红，仿佛找到了理论支撑，“老夫观天象，察地脉，近日村西阴气大盛！阳气衰竭！皆是因这群不守妇道的女人，坏了纯阳地脉！引来了阴邪秽物！那荆棘壁垒，就是她们聚阴纳邪的妖阵！那窑洞，就是邪祟的老巢！” 他枯槁的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唾沫星子喷溅。

“他娘的！不能这么下去了！” 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身上带着浓重猪臊腥气的枯槁汉子猛地站起！他是王屠夫！枯槁的脸上横肉抽搐，一双牛眼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暴戾！他枯槁的大手死死攥着一根沾着黑褐色污垢的、用来赶猪的粗木棒，棒头隐隐有暗红的血迹！他枯槁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老子的婆娘！就是被那群疯婆子拐跑的！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定是藏在那个鬼窑洞里！老子今天就要砸了那破窑！把那群伤风败俗的娘们儿揪出来！让她们知道知道，这天！到底是谁的天——！！”

王屠夫的咆哮如同一桶滚油，猛地浇进这堆早已被妒火和饥饿烤得发干的柴薪！

“对！砸了它！”

“揪出来！”

“让她们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把咱村的地气抢回来！”

群情瞬间激愤！麻木被点燃，化作汹汹的恶火！几十双枯槁浑浊的眼睛，齐刷刷望向村西头那片青翠，里面不再是嫉妒，而是**裸的、带着毁灭欲的贪婪和暴戾！枯槁的手纷纷抓起身旁的家伙——赶猪棒、生锈的柴刀、磨秃的粪叉、沉重的锄头……冰冷的金属和木柄在寒风中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等等！” 赵老六枯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维持最后的“理智”，“莽撞不得！那荆棘壁垒邪门！张寡妇那老虔婆，跟母夜叉似的守着！还有那赵小满的妖法…”

“妖法？！” 赵麻子枯槁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毒蛇般的阴狠，他猛地指向祠堂角落里堆着的、几个散发着恶臭的破瓦罐，“怕什么？破邪祟，得用秽物！老子早备好了！陈年的黑狗血！茅坑里沤了三年的粪汤！泼上去！什么妖法邪阵，全给它污了！破了！”

恶臭混合着血腥的阴毒计划，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扩散！枯槁汉子们的脸上露出残忍而兴奋的光芒！他们枯槁的手抓起了那些散发着恶臭的瓦罐，抓起了冰冷的粪叉锄头！几十道枯槁的身影，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群，在赵麻子和王屠夫的带领下，带着浓烈的酸腐、恶臭和滔天的恶意，汇成一股浑浊的洪流，朝着村西头那片青翠的“翡翠”，朝着那狰狞的荆棘壁垒——汹汹压去！

酸风妒雨，终成摧城黑云。

粪叉寒光，直指荆棘桃源。

死寂的村落，被这裹挟着恶臭与暴戾的洪流惊醒。

壁垒之内，破窑之畔，那刚刚织就的联盟之网，迎来了第一场淬火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