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辣媳 第67章 青光为令，女户奔雷

赵小满那声“挖渠！筑埂！”的嘶吼，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刺穿了笼罩荒地的绝望与死寂！

张寡妇浑浊的眼睛里，那濒临溃散的悲愤瞬间被点燃，化为孤狼般的决绝！她枯槁的身体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敏捷，刻着“张氏”的铁锄猛地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甚至没顾上擦一把脸上的泥汗，浑浊的嗓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朝着离她最近、瘫坐在地的陈氏和孙氏吼道：

“陈家的！孙家的！听见没？！不想地冲光就爬起来！挖渠！往苜蓿地那边挖！快——！！”

快嘴刘也猛地一个激灵，精明的脑子瞬间被生死存亡的危机感填满！她枯槁的脸上褪去恐慌，尖利的嗓音如同拉响的警报，刺破粘稠的空气：

“都动起来！别跟死人似的！挖！往死里挖！把水引走！保住咱们的地！保住苗！保住粮——！！” 她一边吼，一边抡起自己的“刘氏”锄头，朝着赵小满指向的、那片地势最低洼、长满新生翠绿苜蓿的洼地方向，狠狠刨下第一锄！湿重的泥土翻飞！

瘫倒的妇人被这吼声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绝望！她们挣扎着爬起，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抓起刻着自己姓氏的锄头，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朝着苜蓿洼地的方向，疯狂地挖掘起来！

“挖啊——！”

“保住地——！”

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呐喊在闷热的荒地上此起彼伏。

然而，这片刚开垦的生荒地太大了！仅凭她们十个人，想要在暴雨倾盆之前，挖出一条足以疏导毁灭性洪流的泄洪渠，无异于杯水车薪！绝望的阴影并未完全驱散，如同西天那越压越低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里寒光爆射！她没有立刻加入挖掘，枯槁的身影如同风暴中心沉默的礁石。额心的根须印记灼烫欲裂，大地深处那狂暴翻腾、濒临爆裂的湿闷地气，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刺着她的神经！手背上淡青色的纹路绷紧到了极限，传递着脚下土地无声的哀鸣与急迫！

时间！她们最缺的是时间！是人手！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荒地边缘。远处村道上，几个被天象惊动、探头探脑观望的村民身影，在铅灰色天幕下如同蝼蚁。不行！那些男丁，要么是看客，要么是觊觎者，绝不会真心实意来帮忙！甚至会阻挠！她的目光最终，死死钉在了荆棘壁垒内侧、那片在死寂中依旧顽强摇曳着翠绿生机的苜蓿草甸边缘——那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焦急地张望着，是柳绣娘！

柳绣娘！她心思灵透，口舌锦绣，更重要的是…她心底那簇渴望挣脱枷锁的火苗，刚刚被点燃！

“柳绣娘——！” 赵小满嘶哑破裂的声音，如同穿透浓雾的号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猛地刺向苜蓿草甸边缘！

柳绣娘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一直关注着荒地这边的混乱和绝望，那双蒙尘明珠般的杏眼里充满了焦急和无力。此刻听到赵小满的呼喊，如同溺水者听到了指令，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应道：“在！小满妹子！我在！”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锁定她，枯槁的手猛地指向村子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铁块砸在砧板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与急迫：

“跑！”

“去叫！”

“张氏！柳氏！刘氏！陈氏！孙氏！…” 她一口气报出了刻在其余九把锄柄上的所有女户姓氏！最后，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裂：

“…凡刻名锄者——！”

“带上家里…所有能刨土的家伙！”

“到荒地——！”

“救命——！！！”

“救命”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柳绣娘的心上！也砸碎了横亘在她心头的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她苍白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随即又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那双蒙尘明珠般的杏眼，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她没有丝毫迟疑！

纤细却紧绷的腰背猛地挺直，如同离弦之箭！

枯槁的身影化作一道靛青色的残影，朝着村子的方向，爆发出她此生从未有过的速度，狂奔而去！

脚下是松软的苜蓿草甸，跑起来深一脚浅跄，靛青的裙裾被翠绿的草叶挂扯。但她浑然不顾！乌黑的发髻因剧烈的奔跑而散乱，那支素银簪子摇摇欲坠。苍白的脸上是奔跑带来的潮红，嘴唇紧抿，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前方越来越近、如同蛰伏巨兽般的村落轮廓！

刻名锄者！

救命！

这四个字在她脑海中疯狂回响，压倒了丈夫阴沉的脸，压倒了“抛头露面”的斥骂，压倒了所有世俗的枷锁！这一刻，她不再是被禁锢在深宅的柳绣娘，她是传递救命烽火的信使！是为了保住那片浸透女户血汗的土地而狂奔的战士！

“张家婶子——！！”

“刘家婆婆——！！”

“陈家嫂子——！！”

柳绣娘清亮圆润、此刻却因狂奔而带着破音和剧烈喘息的嗓音，如同炸雷般在寂静得可怕的村落上空响起！她根本不顾什么仪态，更不管是否惊扰了谁，目标明确，直扑那些刻名锄柄上对应的女户家门！

“快！快拿家伙去荒地！救命——！天要塌了！地要冲光了——！！” 她枯槁的手用力拍打着紧闭的、或破败的院门，声音带着哭腔般的急迫和不容置疑的力量！那双蒙尘明珠般的杏眼，此刻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光芒，直视着门内那些惊疑、恐惧、或茫然的脸孔，嘶声喊道：“刻了名的锄头在等你们！地是咱们女户的命！快去——！！！”

与此同时！

荒地之上，赵小满枯槁的身影动了！

她没有去挖渠，而是猛地将手中那把刻着“女户专用”的主锄，高高举起！黝黑的锄板在铅灰色天幕下反射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然后！

她枯槁的双臂爆发出全身残存的力量，将沉重的锄头狠狠朝着脚下那片吸饱了水汽、沉重如沼泽的新翻土地——猛地顿下！

“咚——！！！”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战鼓轰鸣！

锄刃深深楔入湿重的泥土！

就在锄柄末端，“女户专用”四个大字与泥土接触的瞬间——

刺目的青芒，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

那光芒不再是微弱的流淌，而是如同实质的青焰！瞬间包裹了整个锄柄末端，甚至沿着锄柄向上蔓延了尺许！四个大字在青焰中如同烧熔的烙铁，清晰、滚烫、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和召唤！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

一股无形的、带着荆棘般尖锐刺痛感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以主锄顿地的点为中心，混合着那刺目的青芒，瞬间横扫而出！精准地覆盖了荆棘壁垒圈内的整片荒地，更如同无形的涟漪，急速扩散向村子的方向！

所有手握刻名铁锄的妇人，无论是正在荒地疯狂挖掘的张寡妇、快嘴刘等人，还是正在家中惊疑不定、被柳绣娘嘶声催促的女户，甚至包括正在村道上奔跑的柳绣娘本人——

在青芒爆发的瞬间！

她们手中紧握的锄柄末端，那刻着各自姓氏的凹槽深处，同时爆发出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共鸣般的青色毫光！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混杂着巨大危机感和不容抗拒的召唤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进了她们的意识深处！

“来！”

“荒地！”

“守护！”

“刻名之地！”

“啊！” 荒地这边，张寡妇、快嘴刘等人只觉得手中锄柄猛地一烫，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和急迫感瞬间充斥全身，疲惫感竟被强行压下！挖掘的动作更快、更狠！

“这…这锄头…” 村中，一个刚被柳绣娘拍开门、正犹豫不决的陈氏妇人，看着手中锄柄末端那突然亮起的微弱青光，再看向村西头荒地天空中那堵越来越近的铅灰色巨墙，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光芒！她猛地转身冲回院子，抄起一把豁口的旧铁锹，嘶吼着冲了出来：“当家的！滚开！老娘要去救命——！！”

“走！” 另一个孙氏妇人，甚至没等柳绣娘跑到门前，就抱着家里唯一一把破镐头，如同疯魔般冲出了家门，朝着荒地狂奔！

刻名锄柄的青光，如同点燃的烽火！

柳绣娘那带着哭腔的嘶喊，如同冲锋的号角！

西天，沉甸甸的铅云边缘，一道惨白的、撕裂天幕的闪电，如同巨神的鞭子，猛地抽下！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闷雷，如同天地发出的最后通牒，滚滚而来！

狂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带着盐碱地的腥咸和泥土的湿闷，如同巨兽的咆哮，狠狠抽打在每一个狂奔向荒地的、枯槁单薄的身影上！

女户奔雷！

与天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