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辣媳 第121章 谗言如毒，暗箭难防

州府粮官李大人即将莅临考察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赵家集炸开了锅，激起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对于寻常村民，多是好奇与敬畏，夹杂着对“丰女村”那帮女人命运的新一轮揣测。而对于里正赵富贵及一干乡绅而言，这无疑是天赐的良机，一把可能彻底将眼中钉肉中刺碾碎的“尚方宝剑”！

消息传来的当日下午，赵富贵便以“筹备迎候上官”为由，将赵麻子、王屠夫以及几个平日里唯赵家马首是瞻、家中田产较多的乡绅召集到了里正堂。厚重的黑漆木门紧紧关闭，隔绝了内外声息。

堂内，气氛却并非惶恐筹备，而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带着恶毒兴奋的躁动。

“李大人！竟然是州府户房的李大人亲自下来！” 赵麻子搓着手，三角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毒光，“富贵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那帮无法无天的贱妇，的好日子到头了！”

王屠夫挥着蒲扇般的大手，猩红的牛眼里全是狠厉：“早就该收拾她们了！聚众闹事，殴打乡邻（指赵有才那次），私藏妖物，败坏风气！这次定要让李大人把她们当妖人拿了，一把火烧个干净！”

赵富贵肥硕的身躯陷在太师椅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光滑的扶手，细小的眼睛里精光闪烁，却比其他人多了几分阴沉和算计。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凝重： “诸位稍安勿躁。李大人是州府上官，代表的是朝廷法度，岂会听信我等一面之词？需得…有理有据，方能一击必中，永绝后患。”

“理？据？” 一个乡绅疑惑道，“她们种出那邪门的红薯是实，弄出那劳什子粉也是实，这还不算？”

“算，但不够。” 赵富贵摇摇头，肥腻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光说东西邪门，上官未必尽信，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咱本地人无能，嫉妒妇人产出。需得…往大了说，往要害上说。”

他微微前倾身体，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第一，要说她们‘聚众乱纲’！一帮妇人，不守妇道，不事舅姑，不依夫主，聚拢在一起，结寨自守（指那荆棘壁垒），抗拒乡里，殴打男丁（赵有才之事）。此乃牝鸡司晨，阴阳颠倒，乱了祖宗家法，乡约民规！此乃大忌之一！”

众人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对！聚众！这就是结社！是乱象！”

赵富贵继续道：“第二，要说她们‘妖法种地’！那红薯为何能长那般巨大？粉条为何那般精细？岂是寻常农妇所能为？必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妖法惑众！方可解释！此等妖异之事，一旦流传，必惑乱人心，动摇根本！朝廷最忌巫蛊邪术，此乃大忌之二！”

“妖法！没错！就是妖法！” 王屠夫兴奋地一拍大腿，“赵有才他们不就是被妖藤缠了吗？这就是铁证！”

赵富贵满意地点点头，最后抛出最恶毒的一击，声音压得更低：“第三，要暗示她们‘私敛财货，其心叵测’！诸位想想，她们那粉条卖往州府，换回多少银钱？却从未见她们向里正缴纳半分常例，更未见接济乡里，反而囤积粮草，修缮工事（指加固壁垒），所图为何？一群妇人，要那么多钱粮做什么？莫非…有什么不臣之心？”

这话就说得极其阴险了，直接将经济行为往政治谋反上引！虽然荒谬，但在那种语境下，却足以引发上位者的猜疑和警惕！

堂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眼中都爆发出狠毒的光芒。这三条罪名，一条比一条重，一条比一条致命！尤其是最后一条，简直是诛心之论！

“妙！妙啊！” 赵麻子抚掌阴笑，“还是富贵哥高见！如此三条大罪压下去，任她们有通天本事，也难逃法网！”

“只是…” 一个稍微谨慎些的乡绅迟疑道，“李大人会信吗？毕竟口说无凭…”

“哼，要什么凭据？” 赵富贵冷笑一声，“那荆棘壁垒是不是真的？赵有才他们是不是吃了亏？那红薯是不是大得邪门？粉条是不是卖去了州府？这些都是真的！至于如何解读…那就看怎么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咱们这么多人‘联名具保’，还怕李大人不信？更何况…”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等拿下那帮贱妇，她们的那些‘妖法’秘方，那些囤积的钱粮，自然要充公…届时，还不是由我等‘代为保管’？李大人远在州府，难道还会盯着这点乡里小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利益，才是最终的动力！打压女户是手段，瓜分她们带来的巨大利益，才是目的！

“就这么办！” “我们都听富贵哥的！” “联名！必须联名！”

计议已定，赵富贵立刻让赵麻子磨墨铺纸，他以里正的身份，亲自执笔，起草了一份“陈情书”。文中极尽春秋笔法，将女户们描述成一伙“不守妇道、聚众抗法、习练妖术、私敛财货、图谋不轨”的妖邪之辈，言辞恳切，忧心忡忡，仿佛整个赵家集的安定和谐都系于李大人一念之间。文末，赵富贵、赵麻子、王屠夫等一众乡绅纷纷签字画押，按上了鲜红的手印。

这薄薄几张纸，却重逾千斤，浸满了恶毒的谗言和贪婪的**。

赵富贵小心地将“陈情书”用绸布包好，揣入怀中，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狞笑：“诸位，且安心等待。待李大人驾临，我等便依计行事！定要让那‘丰女村’，变成‘绝户村’！”

谗言如毒，暗箭难防。 一场针对女户联盟的阴谋，已然在觥筹交错与蝇营狗苟中编织完成，只待那来自州府的官靴，踏入这片是非之地。而荆棘壁垒之内，女户们还在为迎接考察而忙碌，对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尚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