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辣媳 第81章 荆棘夜泣，血染寒窑

夜色，如同泼洒开的浓墨，沉沉地压在赵家集上空。白日里残留的土腥与村东头死地弥散的腐臭，被冰冷的夜风搅动，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浑浊气息。星月俱隐，只有村中零星几点昏黄的灯火，如同鬼火般在无边的黑暗中挣扎。

村西头，灰白沙荒地边缘，荆棘壁垒在夜色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拱卫着其内那片劫后余生的“翡翠”。破败的窑洞内，篝火余烬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和松脂的余香，驱不散深秋的寒凉。角落里，“神粮”粟米堆成的暗金山丘和苜蓿干草捆散发出的清新气息，是这片空间唯一坚实的依靠。

赵小满蜷缩在草铺上，深陷的眼窝紧闭。透支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泥沼，将她拖入短暂的休憩。额心的根须印记温润内敛，如同沉睡的星辰。手背上那几道蔓延的淡青色纹路，也沉寂下去，只有在她潜意识深处，依旧与脚下这片灰白沙荒地保持着最细微的共鸣。

张寡妇裹着一件破旧的夹袄，枯槁的身体倚靠在篝火旁的石头上，浑浊的眼睛望着跳跃的微弱火苗，布满沟壑的脸上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却也沉淀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踏实。快嘴刘早已鼾声微起，枯槁的脸上残留着白日的亢奋。

寂静。

只有寒风卷过荆棘尖刺，发出呜呜的低咽，如同无数冤魂在荒野中游荡。

突然！

窑洞深处，赵小满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

深陷的眼窝骤然睁开！

沉静的冰湖之下，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股极其强烈、混杂着巨大痛苦、无边恐惧和绝望挣扎的意念洪流，如同失控的惊涛，狠狠撞入她的感知！这意念是如此尖锐、如此混乱、如此濒临崩溃！瞬间撕裂了她浅薄的睡眠！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她紧咬的牙关中逸出！肺腑深处那熟悉的灼痛被瞬间引爆！额心的根须印记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感觉…比柳绣娘被关柴房时的痛苦更剧烈！更绝望！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小满？” 张寡妇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浑浊的眼睛瞬间睁开，警惕地看向草铺。

赵小满枯槁的手死死按住灼痛的额心，深陷的眼窝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她猛地坐起身，嘶哑破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冰冷：

“…外面！”

“…有人！”

“…要…死了！”

“死”字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窑洞的寂静！

快嘴刘的鼾声戛然而止，枯槁的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般猛地弹起！精明的眼睛在昏暗中瞪得溜圆：“啥？！死人？在哪？！”

张寡妇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厉色，枯槁的手下意识地抓向靠在墙边的、刻有“张氏”的铁锄！

赵小满没有回答，她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残存的力量，深一脚浅跄地冲向窑洞口！粗粝的土黄布帘被她猛地掀开！

凛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浓重的土腥和一种…淡淡的、却令人心头发紧的铁锈味，瞬间灌了进来！

窑洞外，夜色浓稠如墨。

荆棘壁垒如同巨大的黑色剪影，沉默矗立。

然而，就在那狰狞壁垒的根部，靠近窑洞入口的阴影里——

一团模糊的、比夜色更深沉的黑影，蜷缩在地上！

无声无息，如同被丢弃的破麻袋。

浓烈的血腥气，正是从那里弥散开来！

“老天爷！” 快嘴刘跟着冲出来，借着窑洞内透出的微弱火光，一眼看清，短促地惊叫一声！

张寡妇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枯槁的手攥紧了锄柄！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那团黑影。手背上淡青色的根须印记疯狂闪烁，传递着那团黑影中散发出的、微弱到几乎熄灭、却依旧在绝望挣扎的生命气息！就是她！那股痛苦意念的来源！

她枯槁的手猛地一挥！

“吱嘎——嘎——！”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摩擦的声响，在死寂的夜色中突兀响起！

只见那堵狰狞的荆棘壁垒，靠近黑影蜷缩之处，那些粗如儿臂、布满锋利尖刺的荆棘枝条，竟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艰难地、缓慢地向两侧扭曲、分开！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荆棘丛中，让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布满尖刺的狭窄通道！

“救人！” 赵小满嘶哑的声音如同裂帛！

张寡妇和快嘴刘再无犹豫！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也顾不上荆棘尖刺的锋利，矮身就钻进了那条赵小满用意志强行开辟的通道！枯槁的手不顾被划破的风险，直接探向地上那团蜷缩的黑影！

触手！

一片冰冷！粘腻！带着浓重的血腥！

“是个女人！” 张寡妇嘶声道，浑浊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血！好多血！” 快嘴刘的声音也变了调，枯槁的手摸到一片湿漉漉、温热粘稠的液体。

两人合力，极其小心地将那具冰冷、蜷缩、仿佛没有重量的身体从荆棘丛中拖了出来，拖进窑洞篝火微弱的光晕里。

当火光真正照亮那张脸时——

张寡妇倒吸一口冷气！

快嘴刘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连赵小满深陷的眼窝里，沉静的冰湖也骤然凝结！

是王嫂子！

村东头王屠夫家的婆娘！

一个平日里总是低着头、缩着肩、走路都怕踩死蚂蚁、枯槁得如同风干稻草般的妇人！

可此刻的她…

枯槁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青紫肿胀的淤痕！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隙，乌黑的眼眶如同腐烂的李子！破裂的嘴角凝固着暗黑色的血痂，新的鲜血正从裂口处不断渗出，顺着下巴滴落！乌黑散乱的头发被凝固的血块黏成一绺绺，贴在额角脸颊！那身破烂的夹袄更是被撕扯得不成样子，露出底下同样布满青紫淤痕的枯瘦手臂和肩膀！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腹部！破旧的棉絮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一大片，还在缓慢地洇开！粘稠温热的血，正顺着她枯槁的腿，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湿痕！

“王…王家的？！” 张寡妇枯槁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难以置信和愤怒，“是…是王屠夫那个天杀的？！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 快嘴刘气得浑身发抖，枯槁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看看！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这是要活活打死啊！”

王嫂子枯槁的身体在张寡妇怀里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仅存的那只勉强睁开的眼睛，瞳孔涣散，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濒死的茫然。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微弱气音，枯槁的手无意识地抓挠着张寡妇的衣襟，似乎想抓住什么，却虚弱得抬不起半分力气。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王嫂子腹部那片不断扩大的暗红。手背上淡青色的根须印记灼热到了极致！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王嫂子体内那股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正在被汹涌的失血和巨大的痛苦疯狂吞噬！如同盐碱地里最后一株濒死的幼苗！

“血…止不住…” 张寡妇枯槁的手颤抖着按在王嫂子腹部，粘稠温热的血液不断从她指缝间渗出，她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和无助，“得…得找郎中！可这大半夜…黑灯瞎火…”

“找郎中？来不及了！” 快嘴刘急得直跺脚，“王屠夫那畜生要是发现人跑了，肯定要追过来！咱…”

“抬进去！” 赵小满嘶哑破裂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她枯槁的手猛地指向窑洞最里侧、铺着厚厚干爽苜蓿草的角落，“放…草堆上！”

张寡妇和快嘴刘不敢怠慢，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将王嫂子冰冷、染血的身体抬起来，挪到那堆散发着清冽草香的苜蓿草堆上。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在窑洞内弥漫开来，与苜蓿的清香、粟米的醇香、松脂的暖香混合成一种奇异而悲怆的气息。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片沉凝到极致的冰寒。她枯槁的手伸进破袄的夹层，极其迅速地掏出两个小小的油纸包。

一个打开，是几片晒干的、边缘卷曲、散发着浓郁清冽生机的翠绿叶片——苜蓿止血草！这是她特意从新生苜蓿中挑选最鲜嫩的叶片炮制而成，蕴含着最纯粹的生机之力！

另一个打开，是一小撮如同暗金流沙的粉末——神粮粟米粉！这是用最饱满、纹路最清晰的粟米粒研磨而成，蕴含着磅礴的生命精华！

她看也不看，枯槁的手指捻起几片干苜蓿叶，直接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苦涩清冽的汁液瞬间弥漫口腔！同时，她将那一小撮暗金粟米粉，毫不犹豫地按在王嫂子腹部那片不断渗血的伤口上！

“按住她！” 赵小满嘶哑的声音如同命令！

张寡妇和快嘴刘立刻用尽全力，死死按住王嫂子因剧痛而本能挣扎的枯槁身体！

赵小满俯下身，深陷的眼窝死死锁定那片狰狞的伤口。额心的根须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青芒！一股温润磅礴、如同大地初醒的力量，混合着她口中咀嚼出的苜蓿草汁精华，顺着她的手臂汹涌奔腾！她枯槁的、布满冻疮裂口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力量，重重地、却无比精准地按压在覆盖着暗金粟米粉的伤口之上！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荆棘般守护意志和磅礴生机的意念洪流，混合着苜蓿的清凉与粟米的温厚，狠狠刺入王嫂子枯槁的躯壳！如同无数坚韧的根须，瞬间缠绕住那破裂的血管！如同温暖的泉水，疯狂涌入那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

王嫂子枯槁的身体猛地剧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某种奇异舒解的嘶哑呻吟！腹部那汹涌的渗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凝固！

窑洞外，荆棘壁垒那让开的狭窄通道，在赵小满意念的牵引下，无声地重新合拢、扭曲、缠绕，变得更加狰狞、更加密不透风！如同为这方庇护所，又加上了一道染血的——铁锁！

篝火余烬，明灭不定。

血腥与草香交织。

王嫂子枯槁染血的身体躺在苜蓿草堆上，呼吸微弱却不再那么急促。

赵小满枯槁的手依旧死死按在伤口上，额角青筋暴起，深陷的眼窝里是燃烧生命般的专注与冰冷。

张寡妇和快嘴刘死死按住王嫂子，浑浊和精明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撼与一种被点燃的、名为“同命相护”的熊熊怒火！

荆棘夜泣，血染寒窑。

这方由女人执掌的、名为“庇护”的土壤，今夜，浸透了新的血泪，也淬炼出更坚硬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