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辣媳 第44章 血染荆棘，神判惊心

王桂香声嘶力竭、如同杜鹃泣血的哭嚎和恶毒诅咒，如同淬了剧毒的藤蔓，死死缠绕在赵家婚宴草棚下每一个人的心上，也狠狠勒紧了远处破窑里赵小满的咽喉。那一声声“克亲”、“妖孽”、“不孝”，裹挟着寒风的呜咽，穿透破败的窑壁，如同冰冷的针，密密麻麻扎进赵小满深陷的眼窝。

她蜷缩在冰冷的草铺上，枯槁的身体因愤怒和一种更深沉的悲哀而微微颤抖。额心那道沉寂的根须印记，毫无征兆地灼痛起来！不是之前催生时的剧痛，而是一种被恶意玷污、被至亲之血诅咒的冰冷刺痛！肺腑深处未愈的暗伤被这极致的情绪牵动，喉间腥甜翻涌，一丝暗红的血线，无声地顺着她干裂的嘴角蜿蜒而下。

“小满…” 张寡妇枯槁的身影挪过来，布满冻疮裂口的手颤抖着，想要替她擦拭，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后怕，“…别听！那黑了心的婆娘…嘴里喷粪！咱们…咱们关起门来…”

“关起门？” 赵小满猛地抬起头！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沉寂的火焰如同被泼了滚油，轰然爆燃！不再是残烛，而是焚尽一切的业火！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浮土里，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婆婆…他们挖了我的地！污了我的苗！还要…还要用‘孝’字这把钝刀子…活剐了我！”

她的声音嘶哑破裂，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撕裂的血腥气，却蕴含着一种被逼到悬崖、退无可退的决绝！

“关起门…他们只会说…我心虚！说那苗真见不得光！说王桂香骂得对！” 赵小满挣扎着站起身，枯槁的身体在破窑的阴影里晃了晃，却如同即将离弦的、淬毒的箭矢，“…这口气…不能咽！咽下去…我和婆婆…就真成了他们嘴里的妖婆子！这片地…就真成了妖田！他们想踩…就能来踩一脚！”

她猛地推开张寡妇想要搀扶的手，深一脚浅一脚，踉跄着冲出破窑！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灌进她单薄的破袄，刮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却吹不灭她眼中那两簇焚心的烈焰！她不再看脚下崎岖的盐碱地，不再听耳边呼啸的风声，布满血丝的眼睛穿透寒风，死死钉向村东头那喧闹与耻辱交织的草棚！钉向王桂香那张因恶毒诅咒而扭曲的脸！

目标，清晰无比——那片被王桂香黑手玷污过的、她的命根子之地！

赵家婚宴草棚下，王桂香的哭嚎正到**，唾沫横飞，枯瘦的手指直指西天，仿佛要将赵小满钉死在“不孝”的耻辱柱上：

“…那小贱种！就是灾星！就是妖孽！她那血苗招的祸！害得我儿烂腿！害得我赵家…”

话音未落！

草棚边缘看热闹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如同平静的粪坑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快看！五…五丫头！”

“她…她往这边来了？！”

“我的老天！她脸色…怎么跟死人一样？！”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瞬间从王桂香身上移开，齐刷刷地投向荒地通往村子的那条小径！

寒风卷着沙尘。

一个枯槁单薄的身影，正一步步，朝着婚宴草棚的方向走来。

是赵小满！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深陷的眼窝一片青黑，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干裂的嘴唇紧抿着，嘴角那抹未干的血迹，在惨淡的天光下，红得刺目惊心！她身上那件张寡妇宽大的破袄空荡荡地挂着，寒风灌进去，勾勒出底下瘦骨嶙峋的轮廓。额心那道淡红的根须印记，在青黑的眼窝上方，沉寂着，却仿佛蕴含着风暴。

她无视了草棚下所有人惊愕、恐惧、鄙夷混杂的目光。她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径直穿过那些指指点点的村民，如同穿过一片虚无的空气。她的目标，不是草棚，不是王桂香，而是草棚不远处——那片灰白沙荒地边缘！那片昨日被王桂香黑手觊觎、荆棘拱卫之地旁，被偷偷踩踏、碎石翻动过的——属于她的命根！

“她…她要去荒地？！” 快嘴刘尖利的嗓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的娘…她嘴角有血…”

“别…别过去啊！那鬼藤…”

议论声瞬间变成了压抑的惊呼和恐惧的低语。婚宴的闹剧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追随着那个枯槁的身影。

赵小满终于走到了荒地边缘，那片被王桂香昨夜踩踏过、意图偷挖的冻土旁。她缓缓停下脚步，背对着草棚下死寂的人群，面对着那片沉默拱卫着血纹金穗的狰狞荆棘刺网。

寒风呜咽，卷起她枯草般的乱发。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

枯瘦如柴、布满冻疮裂口和血污泥污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蕴含着火山般力量的姿态，轻轻地、稳稳地——

按在了那片冰冷、灰白、被踩踏翻动过的盐碱冻土之上！

就在她的掌心接触到土地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闷响，如同沉睡巨兽被彻底激怒的咆哮，猛地穿透所有人的耳膜！脚下的冻土，竟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震颤！

草棚下，王桂香的哭嚎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枯槁的脸上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赵有才喉咙里嗬嗬作响，身体筛糠般抖动！

新娘子刘氏吓得瘫软在地！

赵大柱猛地从破絮里抬起头，浑浊的眼珠里第一次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恐惧！

所有村民，包括陈老秀才，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骇然！

赵小满按在冻土上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虚弱的颤抖，而是一种力量被强行抽取、经脉被强行贯通的、痛苦到极致的痉挛！她惨白的脸瞬间涨红，又迅速转为一种濒死的青灰！额心那道沉寂的根须印记，猛地爆发出灼目的、如同烧红烙铁般的赤红光芒！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从她紧咬的牙关里迸出！深陷的眼窝瞬间被血丝充满！更多的、暗红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溪流，无法抑制地从她紧抿的嘴角汹涌而出！滴滴答答，砸落在她手背上，砸落在冰冷的灰白冻土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意念！燃烧！

全部的生命力！燃烧！

如同决堤的洪流！如同焚身的烈焰！不顾一切！毫无保留！疯狂地、决绝地涌向眉心那点被彻底激活的、如同地狱之门般灼热的根须印记！

“轰——！”

一股无形的、狂暴至极的力量，以赵小满的手掌为中心，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狠狠砸入冰冷死寂的地脉深处！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牵引！而是最狂暴的催逼！最彻底的榨取！是向这片吸吮了她鲜血、孕育了荆棘和血穗的土地，发起的、以生命为代价的——最惨烈的索偿！

“咔…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碎裂又疯狂生长的声音，在死寂的荒地上骤然响起！不是来自地底！而是来自——那片拱卫着血纹金穗的狰狞荆棘刺网！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原本就盘绕扭曲、布满幽蓝毒刺的藤蔓，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开始疯狂地蠕动、膨胀、抽长！

原本手指粗细的藤条，瞬间暴涨到儿臂般粗壮！表皮裂开，露出底下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暗红木质纹理！上面的毒刺更是疯狂滋长、变长变粗，尖端闪烁着幽蓝近黑的、择人而噬的寒芒！无数新的、更加粗壮狰狞的藤蔓如同地狱探出的鬼爪，从冻土下、从原有的藤条缝隙中，疯狂地钻出、缠绕、交织！

几乎在眨眼之间！

那片荆棘刺网，如同活过来的洪荒巨兽，体积暴涨数倍！藤蔓虬结盘绕，形成一道更加高大、更加厚重、毒刺密布如同钢铁丛林般的——死亡壁垒！将三株血纹金穗牢牢拱卫在核心，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凶戾气息！藤蔓表面那暗红的纹理，如同流动的岩浆，在惨淡的天光下，折射出妖异而神圣的血光！

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是！

每一片新生的、带着暗红血纹脉络的荆棘叶片，都如同最锋利的刀锋，齐刷刷地转向！不再指向荒地外围！而是如同无数支蓄势待发的毒箭，带着冰冷刺骨的杀意，死死对准了——婚宴草棚的方向！对准了草棚下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透、发出不成调尖叫的王桂香！

“鬼…鬼藤活了！活了——！”

“血！她吐血了！妖法！是妖法！”

“判…判官笔…老槐树显灵了…那是判官笔啊——！”

“报应！是报应！老天爷开眼——！”

草棚下彻底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绝望的哭喊、混乱的奔逃瞬间取代了之前的议论！桌椅被撞翻，碗碟碎裂一地！村民如同炸窝的蚂蚁，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婚宴、什么烂腿赵、什么新娘子！

快嘴刘连滚爬爬，裤脚被荆棘勾住撕开一道大口子也浑然不觉。

陈老秀才的拐杖掉在地上，被慌乱的人群踩断，他本人被本家后生连拖带拽地拉走，老脸煞白如纸。

赵大柱连滚带爬，连炕角的破絮都顾不上拿。

新娘子刘氏被两个吓懵的婶子架着，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拖离了这地狱般的草棚。

而王桂香，瘫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身下一滩腥臊的湿迹迅速蔓延，枯槁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荒地中央那如同地狱之门般矗立的、散发着滔天凶戾气息的荆棘壁垒，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绝望嘶鸣，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寒风呜咽，卷过死寂的婚宴废墟。

草棚歪斜，红布条委顿在地，沾满了泥污脚印和打翻的馊粥。

赵有才像一截真正的烂木头，被遗弃在冰冷的长凳上，那条流脓的烂腿无力地垂着，散发着最后的恶臭。

而那片灰白沙荒地的中央。

血染荆棘，如同判官执笔，森然矗立。

三杆血纹金穗，在狰狞藤蔓的拱卫下，沉静地低垂着暗金的头颅。

如同等待——

最终审判的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