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辣媳 第13章 契碎人心，夜奔荒原

＞ “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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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个字，如同八道裹挟着风雷的寒冰锁链，狠狠砸在死寂的灶房！砸得赵大柱三人耳中嗡嗡作响，灵魂都为之震颤！

赵小满那染血的身影，已踉跄着撞开赵有才，决绝地冲向洞开的、灌满寒风的灶房门！手中紧攥的两张残契，如同两面染血的战旗，在破败的衣衫间猎猎翻飞！

“站住！！” 赵大柱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咆哮，瞬间撕裂了短暂的死寂！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因极致的惊怒和贪婪而彻底扭曲，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血光！地契！那是他后半辈子唯一的指望！是他赵大柱翻身的命根子！绝不能就这么飞了！

什么父女情分！什么恩断义绝！在十两银子的彩礼和半亩地的诱惑面前，统统都是狗屁！这死丫头想带着地契跑？休想！

“拦住她！把契抢回来！” 赵大柱的咆哮带着破音，枯瘦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如同饿疯了的瘦狗，猛地扑向赵小满的背影！枯爪般的手带着凌厉的恶风，狠狠抓向她紧攥着残契的、沾满血污的手腕！目标精准狠辣——夺契！

几乎是同时！

“贱人！把东西留下！” 赵有才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巨大的羞辱和被无视的暴怒瞬间烧红了他的眼！他离门更近，反应更快！听到父亲的嘶吼，他如同被鞭子抽中的公牛，怒吼一声，魁梧的身体带着一股蛮横的冲撞力，从侧面狠狠撞向赵小满！蒲扇般的大手更是直接伸向她高举的、握着那半张带有官印残契的手臂！他想的更直接——撕碎！抢过来！

父子俩，一前一后，一抓一撞，目标明确，配合“默契”！带着要将赵小满彻底撕碎、将地契生吞活剥的凶戾气息！

灶房内狭窄的空间瞬间被狂暴的杀机和贪婪填满！劲风扑面！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骤然笼罩在赵小满踉跄前冲的背上！

千钧一发！

就在赵大柱枯爪即将扣住赵小满手腕，赵有才蛮横的冲撞之力及身的刹那——

“啊——！！！我的儿！！”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哭嚎，猛地从瘫软在地的王桂香口中炸响！那哭声穿透力极强，充满了极致的痛苦、绝望和一种…迟来的、被巨大恐惧催生的、近乎崩溃的母性！

王桂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枯瘦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地上弹起！她不是扑向赵小满，而是…扑向了正从侧面撞向女儿的赵有才！

“别碰她！有才！别碰她啊！她是鬼！是邪祟！碰了要遭报应的！！” 王桂香的声音尖锐扭曲，带着泣血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枯爪般的手，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蛮力，死死抱住了赵有才撞向赵小满的那条胳膊！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又像是要拼命拉住坠入深渊的儿子！

“滚开！疯婆子！” 赵有才猝不及防被母亲死死抱住胳膊，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巨大的惯性让他和扑上来的王桂香同时失去平衡，狠狠摔倒在地，滚作一团！赵有才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手脚并用地想要挣脱！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如同投入激流的一块巨石！

赵大柱那志在必得的一抓，因为赵有才被王桂香突然抱摔阻隔，瞬间落空！枯瘦的指尖，只堪堪擦过赵小满被寒风卷起的、破烂的衣角！

而赵小满，借着赵有才被王桂香扑倒阻隔、赵大柱一抓落空的这毫厘空隙，以及身体被赵有才冲撞气浪带起的踉跄惯性，用尽最后一丝燃烧生命的力气，猛地向前一扑！

嗤啦！

噗通！

她破烂的衣襟被门框上尖锐的木刺挂住，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身体也重重地摔倒在灶房门外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尘土混合着血污瞬间糊满了她的口鼻！

剧痛！刺骨的冰冷！几乎让她瞬间昏厥！

但她没有！额心深处那“大地之心”的印记，如同濒临熄灭却又被强行注入狂风的不屈火种，爆发出最后一股滚烫的灼热！支撑着她残破的意志！

她甚至来不及喘息！双手死死护在胸前，将两张紧攥的残契如同护住心脏般死死按着！沾满泥土和血污的脸猛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孤狼，狠狠回望灶房门口——

只见赵大柱因一抓落空而踉跄一步，枯瘦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错愕！

而门内，赵有才正和王桂香在地上疯狂撕扯扭打！赵有才怒骂着，死命想要掰开母亲死死箍住他手臂的枯爪：“放开！疯婆子！我打死你！！” 王桂香则披头散发，状若疯魔，涕泪横流，只是死死抱着儿子的胳膊，发出凄厉绝望的哭嚎：“不能碰！不能碰啊！她要害死你的！当家的！快拦住他！快啊！！”

混乱！极致的混乱！

“桂香！你他娘的松开有才！” 赵大柱被这突如其来的内讧气得几乎吐血，厉声咆哮着，就要上前去拉扯撕扯的母子二人，目标依旧是夺契！

就是现在！

赵小满眼中寒光爆射！她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用那柄始终未曾松手的老锄头狠狠一拄地面！沾满血泥的身体猛地从冰冷的泥地上弹起！

她没有丝毫犹豫！更不回头看一眼那混乱撕扯、哭嚎怒骂如同地狱绘卷的灶房！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在双腿之上！

跑！

向着村西头！向着那片贫瘠、荒芜、却刻着“地脉不绝”、承载着她唯一生机的沙石河滩！

冲！

瘦小染血的身影，如同一支离弦的、燃烧着不屈意志的染血之箭，猛地扎进了门外浓稠如墨、凛冽刺骨的寒夜之中！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追！给我追回来！！” 赵大柱眼睁睁看着那抹染血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发出撕心裂肺、充满绝望和不甘的狂吼！他猛地转身，想要冲出房门，却被地上撕扯扭打的王桂香和赵有才绊住！

“滚开！都给我滚开！” 赵大柱气急败坏，抬脚就想踹向纠缠的两人。

“赵大柱！！” 王桂香却在这时猛地抬起头，枯槁的脸上糊满了泪水、鼻涕、泥土和印泥的暗红，如同恶鬼。她死死抱着挣扎怒骂的赵有才，浑浊的眼睛却如同淬毒的钩子，狠狠钉在赵大柱脸上，声音嘶哑尖锐，带着一种彻底崩溃后的、疯狂的控诉：

“你的心被狗吃了！那是你亲闺女！亲闺女啊！！为了十两银子你要卖她！为了半亩沙地你要逼死她！！” 她哭嚎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泪里挤出来，“她才多大？！你看看她！看看她被你逼成什么样了？！浑身是血！人不人鬼不鬼！她挖灶台挖出血！她抠地契抠烂了手！她砸塌了炕！她…她…” 王桂香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无比凄厉怨毒，如同诅咒：

“她是被你们！被你们这对黑了心肝的父子活活逼成这样的！你们会遭报应的！断子绝孙的报应！！”

这如同泣血般的控诉和恶毒的诅咒，如同冰冷的毒液，狠狠泼在赵大柱脸上！他抬起的脚僵在半空，脸上暴怒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变得无比难看，如同吞了苍蝇！尤其是那句“断子绝孙”，更是狠狠戳中了他最深的忌讳！

“你…你疯婆子胡说八道什么！” 赵大柱气急败坏，却一时语塞。

“报应！都是报应！” 王桂香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抱着依旧在挣扎怒骂的赵有才，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哭嚎，声音在死寂的寒夜里传出老远，“老栓子！你睁眼看看啊！看看你这黑了心的儿子！看看你这要遭报应的孙子！他们逼死了我的小满啊！我的小满啊——！！！”

凄厉怨毒的哭骂声，如同夜枭的哀鸣，在赵家破败的土屋内外盘旋、回荡。

寒风卷过洞开的灶房门，吹散了弥漫的尘埃和血腥，也吹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怨毒与…崩塌的挽歌。

而村外漆黑无垠的荒野深处，一道踉跄却无比坚定的染血身影，正拄着锄头，如同执旗的孤勇者，一步一个血印，朝着河滩的方向，艰难而决绝地跋涉。

她身后，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囚笼。

她身前，是荆棘遍布的未知荒原。

她手中，是染血的残契与锄头。

她心中，是滚烫如星火的“大地之心”。

以及那八个，在寒风中愈发清晰、仿佛与脚下土地一同脉动、一同呼吸的古老箴言——

女子掌犁，地脉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