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账本页脚翻出哗啦轻响时,安燠指尖正抵着程砚掌心那枚主体性锚点。
铜牌上"我在"二字还带着她的体温,背面守山印与狐族图腾交缠的纹路里,她悄悄注入一道狐火——这是青丘秘传的魂契术,能将锚点与程砚命魂锁死。
"燠儿?"程砚掌心忽然微颤,垂眸便见她耳尖泛红得厉害,连狐狸尾巴都不老实,尖上那撮银毛正小幅度抽抽着。
他喉结动了动,没戳破她偷偷摸自己掌心的小动作,只反手将她手指裹进大掌里暖着。
地脉金纹从他脚下漫开时,指腹蹭过她腕间被雷劈出的浅疤,声音低得像在哄受了惊的小狐狸:"冷不冷?
我让地脉给你烘着。"
安燠心跳漏了半拍。
她原以为他会追问锚点异动,毕竟方才魂契入体时,连她都能察觉那丝若有若无的阻滞——可程砚只是将九齿钉耙"咚"地插进地面,钉齿立刻渗出金红地脉光,像给整座命核交易所织了张光网。
他蹲下身,熊掌贴着裂开细缝的守山印,裂痕里冒出的新绿嫩芽被地脉金纹一裹,竟开出朵极小的山杏花:"你写你的,我给你守着。"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安燠却想起三日前他为她硬接天罡雷时,也是这样蹲在她跟前,用熊背替她挡雷。
那时他后背焦黑一片,偏还翻出袖里藏的糖葫芦,说"雷劈着疼,吃糖就不疼了"。
此刻她望着他发顶翘起的呆毛被地脉光照得发亮,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原来最稳妥的"守",从来不是说要替她扛下所有,而是站在她能触到的地方,让她知道回头就能看见。
"哗啦——"
账本自动翻到空白页,泛着青光的"集体命格编辑器"六个字浮出来。
安燠深吸口气,指尖按在"启动"二字上。
她能感觉到系统光屏在震动,像在抗议她违背"躺赢"规则——可去他的规则,她偏要看看,这被高维写死的剧本,能不能塞进千万个"我想"。
第一缕愿光从山脚下飘来。
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在光团里歪歪扭扭写:"我想当樵夫,阿爹说樵夫要砍树,可我想给树编草环。"接着是只红尾巴狐狸小妖,耳朵尖沾着桃花,写的是:"想和山下卖糖葫芦的小哥光明正大谈恋爱,不用躲在他挑子底下闻糖香。"最让安燠鼻尖发酸的是只老乌鸦,翅膀上沾着血,写的字抖得像被风吹过:"想活到自然死,不用被仙差拿弹弓打下来当补药。"
这些愿光飘进命核池时,原本漆黑的池水突然翻涌成五彩。
痛核里沉了千年的冤魂在哭,愿核里压了万载的期待在笑,最后竟凝成本泛着暖光的书,封皮上用金漆写着《新命之书》。
"轰——"
天空刹那间被紫雷劈开。
安燠抬头,便见高维那双眼瞳里的规则条文正在扭曲,无数泛着冷光的"删除修正"字眼暴雨般砸下来。
程砚几乎是瞬间扑过来,熊臂圈住她后腰将人往旁一甩,自己抱着《新命之书》冲进雷幕。
"程砚!"安燠狐狸尾巴全炸成了毛球,想追上去却被地脉金纹缠住脚踝——是他早布下的防护。
她看着第一道雷劈在他肩头,玄色道袍立刻绽开血花;第二道雷劈碎他半只耳尖,露出底下粉嫩嫩的熊耳;第三道雷最狠,直接劈得他跪在地脉光里,嘴角的血滴在《新命之书》封皮上,晕开朵红梅。
可他在笑。
血沫混着话往外冒,语气却像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你们清剿妖怪...不就为省得改剧本?
现在...轮到我们写了!"
安燠这才发现他怀里的书毫发无损。
原来他用后背当盾,用肋骨当墙,连最后一口仙气都凝成护书结界。
她指尖无意识攥紧胸前的狐族图腾,突然想起系统刚绑定那天,她缩在洞里不敢见人,是他扛着钉耙撞开洞门,手里举着串糖葫芦:"听说你是玉面夫人?
我看你倒像只被雷吓着的小狐狸。"
现在这只"小狐狸"望着被雷劈得浑身是伤的熊,忽然觉得有团火在胸口烧。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枚主体性锚点不知何时烫得惊人,背面程砚的守山印正发出微光,像在应和她剧烈的心跳。
"程砚..."她轻声唤他,声音被雷响撕成碎片。
可他偏就听见了,抬头朝她笑,血污糊住的眼睛亮得惊人。
地脉金纹顺着他的钉耙爬到《新命之书》上,在封皮角落添了行小字:"执笔人:安燠,守笔人:程砚。"
紫雷还在劈,可安燠忽然不慌了。
她摸着锚点上的温度,想起方才那些愿光里,有个小娃娃写:"我想看见神仙也会疼。"现在她看着程砚被雷劈得发抖的肩膀,突然明白——原来让高维害怕的从来不是反抗,而是他们这些被写进剧本的"棋子",偏要活成有血有肉的"人"。
她将锚点抵在唇边轻吻,指尖泛起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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