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地动声里，安燠的发尾扫过程砚沾血的手背。
他臂弯像座暖烘烘的山，把所有晃动都挡在外面——这让她想起上个月雷雨天，他也是这样用后背接住劈下来的劫雷，发梢焦得卷成小毛球，偏还梗着脖子说\"熊皮厚，不疼\"。
“程砚，你闻着像烧糊的蜂蜜。\"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出声。
程砚正盯着越来越近的金光，闻言耳朵尖猛地一抖，低头时喉结滚了滚：\"那狼妖偷了俺藏在树洞里的蜜罐......\"话音被地裂声截断——脚下青石板\"咔\"地裂开道缝，渗出的金光里浮起细碎的星芒，像极了去年中秋他偷摸摘给她的桂花。
老参的药囊带子挂在腰间晃荡，跑过来时带起一阵参须香。
他白发沾着泥点，攥着玉简的手却稳得像铁铸：\"阿燠！这玉简里的图......\"话没说完，三人同时被气浪掀得踉跄。
程砚反手扣住安燠手腕，钉耙在地上划出半人高的火星；老参踉跄着扶住断墙，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他到底是上了年纪的精怪，哪比得熊妖皮实。
金光里的轮廓终于显形。
那是头比昆仑山巅还要高的巨兽，脊背披着鳞甲似的岩层，每片甲叶都渗着地脉的幽蓝，尾巴扫过的地方，裂开的地面又缓缓愈合。
它闭着的眼是两汪深潭，潭底沉着细碎的金芒，像谁把满天星子揉碎了撒进去。
\"嗷——\"
低沉的咆哮震得安燠耳膜发疼。
她攥紧程砚的衣角，发现他的手指正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兴奋。
熊妖打架时总这样，血脉里的躁动压都压不住，连带着后颈的绒毛都支棱起来。
\"这家伙......\"程砚把钉耙往肩头一扛，兽纹在他手臂上若隐若现，\"比上个月那只撞坏山神庙的巨龟还壮实。夫人你躲俺身后，要是打起来......\"
\"它不是敌人。\"老参突然开口。
他不知何时取出了所有收集的碎片，那些沾着泥污的玉片在掌心浮起，发出淡青色的光。
安燠眯眼去看，发现碎片拼接成朵六瓣莲花——正是她在镜厅里见过的\"镇心印\"。
巨兽的眼皮动了动。
潭底金芒翻涌，终于睁开一条缝隙。
安燠被那目光扫过，突然想起前世濒死时，月光透过闺蜜的匕首刺进心脏的感觉——冷，却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慈悲。
\"九印归位......命运终将逆转。\"巨兽的声音像地脉在轰鸣，震得三人脚下的碎石都跳起来，\"等了三万年，终于等到能听懂我说话的人。\"
程砚的钉耙\"当啷\"砸在地上。
他扭头看老参，熊耳朵蔫蔫地垂着：\"老参，您刚说它不是敌人？可它这阵仗......\"
老参的手指抚过镇心印，指节发白：\"五百年前，有位女仙耗尽修为封了这头巨兽。她在玉简里写......\"他喉结动了动，\"她说这是'最后的火种'。地脉崩解时，它会吞了所有怨气；地脉复苏时，它会吐出生机。可唤醒它需要九枚镇心印......\"他突然看向安燠，\"阿燠，你在悬崖下捡到的那枚碎玉，是不是也刻着莲花？\"
安燠猛地摸向衣襟。
贴肉挂着的小玉牌正发烫，那是她撞树签到时触发的隐藏奖励，当时只当是普通玉佩收着。
此刻玉牌表面浮起淡青纹路，和老参掌心的镇心印严丝合缝。
程砚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烫得安燠耳尖发红：”夫人，你别怕。要是这玩意儿要你拿玉牌换......\"
\"不是换。\"巨兽的声音更轻了些，像是怕惊着他们，\"九印本就是一体。你们集齐了，我才能醒。\"它的眼睛完全睁开，潭底金芒漫出来，裹住三人的脚腕，\"现在，你们要选——是让我吞了这方地脉的怨气，换百年太平；还是......\"
\"还是怎样？\"安燠脱口而出。
她感觉玉牌烫得厉害，像是要融进血肉里。
程砚的手却更紧了些，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像在哄受了惊的小狐狸。
老参突然笑了。
他白发被金光染成金色，眼角的皱纹里都是泪：\"女仙说过，最后一个选择要交给心最诚的人。阿燠，你摸摸看......\"他指向安燠的掌心。
安燠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掌心浮起道淡金色的纹路——那是程砚去年送她的龙符，用昆仑山龙涎刻的，说是能保平安。
此刻龙符正泛着微光，和镇心印的青光缠在一起，像两条交尾的蛇。
巨兽的目光落在她掌心，轰鸣声里竟带了丝笑意：\"原来如此......\"
程砚突然弯腰捡起钉耙。
他仰头望着巨兽，熊耳朵支棱得笔直：\"选啥俺不管，只要阿燠说行。\"他转头冲安燠咧嘴，露出白牙，\"你要是怕，咱就不选；你要是想试试......\"他拍了拍胸脯，\"俺给你扛着。\"
安燠突然笑了。
她抽出手，轻轻碰了碰程砚的鼻尖——这是她偷偷学的，每次他犯傻时，碰鼻尖能让他耳朵抖得更厉害。
果然，熊妖的耳朵\"唰\"地竖起来，红得像刚摘的山杏。
“程砚，\"她望着掌心纠缠的光，轻声道，\"你说......要是我选了，龙符会不会烧起来？\"
程砚还没答话，老参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
他指着巨兽胸口，那里不知何时浮出枚淡青印记——和安燠掌心的光，竟有几分相似。
地脉的震动不知何时停了。
金光温柔地裹着三人，像层暖融融的被子。
安燠感觉玉牌的温度渗进血脉，龙符的光却更亮了，亮得她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人。
“夫人？”程砚的声音突然远了些，\"你手咋这么烫？\"
安燠低头。
她看见掌心的光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在手腕处汇成龙形，又变成莲花。
镇心印的青光裹着龙符的金光，像道会呼吸的桥，从她掌心连向巨兽的眼睛。
巨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轻得像片羽毛：\"看来......命运自有安排。\"
程砚突然把她抱进怀里。
他身上的血味混着蜂蜜香，让安燠想起去年冬天，他裹着熊皮毯子给她暖手的模样。
她听见他心跳得厉害，一下一下撞着她的耳朵：”夫人你要是难受就说，俺这就扛着你跑......\"
\"不跑。\"安燠埋在他颈窝里笑，”程砚，你闻闻看，是不是有股桂花香？\"
程砚抽了抽鼻子，突然僵住：\"是老参的药囊破了？他藏的桂花蜜......\"
\"不是。\"老参的声音带着颤，\"是地脉......在开花。\"
安燠抬头。
不知何时，金光里飘起细小的桂花。
它们从巨兽的鳞甲缝隙里钻出来，落进程砚的发间，落进老参的药囊，最后轻轻贴在她掌心——那里，龙符与镇心印的光，正缓缓融成新的形状。
安燠掌心的金光与青光缠成乱麻时，太阳穴突然像被银针猛扎了一下。
那些被镇心印唤醒的记忆碎片蜂拥而入——雪色道袍的女仙跪在龟裂的地脉前，血珠顺着睫毛砸进泥土，她身后是漫山遍野的妖尸，每具尸体眉心都嵌着半枚莲花印。
\"原来......\"她睫毛剧烈颤动，喉间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她不是为了封巨兽，是为了封那些被怨气操控的......\"
\"嗷——！\"
震耳欲聋的咆哮打断了她的呢喃。
地脉巨兽原本温和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脊背鳞甲间渗出黑红雾气，先前飘着桂花的金光瞬间变得刺目如刀。
程砚的钉耙刚举到半空，就被那股混沌之力撞得虎口崩裂，整个人像颗被拍飞的枣子，砸在五丈外的断墙上。
“程砚！\"安燠踉跄着要冲过去，却被老参一把拽住手腕。
老参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里，参须因剧烈喘息抖成乱草：\"别看他！那家伙眼里没活物了！\"
话音未落，巨兽的尾巴已经扫来。
安燠被老参拽着滚进石缝，后脑勺磕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混着程砚的闷哼——那熊妖竟硬扛着混沌气站了起来，钉耙齿尖滴着血，兽纹从手臂蔓延到脖颈，连耳尖的绒毛都炸成小刺球。
“夫人别怕！\"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咧嘴笑得像偷到蜂蜜的熊，\"俺上个月在山神庙废墟签到，刚解锁了《不动如山诀》！\"话音未落，他脚下突然泛起青黑纹路，整个人像生根的巨树，连地脉震动都晃不动半分。
安燠看着他摇摇晃晃却始终挡在自己和巨兽之间的背影，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音——半小时前她在这地宫里发呆满时辰，触发了\"多维签到模式\"。
此刻她摸向腰间的储物袋，指尖触到定身桃的绒毛时，系统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宿主面临生命危险，启动叠加奖励：隐形符x3（时效一炷香）、定身桃x2（单颗时效翻倍）、睡仙诀被动加速（法力恢复 200%）。】
\"小懒虫这次总算靠谱。\"她低笑一声，指尖快速掐诀。
隐形符的青烟刚裹住三人，巨兽的爪子已经拍碎了他们方才躲避的石缝。
老参趁机从药囊里抖出七枚锈迹斑斑的铜铃，铜铃撞在地面的瞬间爆出绿光，正是他藏了五百年的\"锁魂阵\"。
\"阿燠！\"老参的白发被混沌气吹得狂乱，却仍咬着牙将最后一枚铜铃按进阵眼，\"趁它被定身桃缓住，用镇心印引它进阵心！\"
安燠摸出那颗泛着粉晕的定身桃，刚要抛向空中，却见程砚的钉耙突然爆出金光。
《不动如山诀》的纹路顺着他的钉耙爬向巨兽，每爬过一寸，巨兽的动作就迟缓一分。
程砚喘着粗气吼：”夫人！扔桃！俺给你卡着时间呢！\"
她手一扬，定身桃划出道弧线。
粉晕刚触到巨兽的鼻尖，那庞然大物的动作便顿住了——它圆睁的竖瞳里翻涌着黑红与金芒，像两锅煮沸的岩浆。
安燠趁机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镇心印上，记忆里女仙的声音突然清晰：\"用你的心引它，不是用术法。\"
她闭上眼，掌心的龙符与镇心印突然同时发烫。
那些被唤醒的记忆化作丝线，穿过她的血脉，缠上巨兽的眉心。
巨兽的嘶吼渐弱，黑红雾气开始消散，露出底下幽蓝的地脉微光。
老参的铜铃发出清越的鸣响，锁魂阵的绿光顺着巨兽的鳞甲攀爬，像给它裹上张发光的网。
\"快！\"老参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差阵心的最后一道印！\"
安燠睁开眼时，正看见程砚踉跄着冲过来。
他半边脸都是血，钉耙上的金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夫人，俺给你护法！\"熊妖的手掌按在她后腰，体温透过布料传来，烫得她鼻尖发酸——这傻子，明明自己伤得更重，偏要把所有力气都用来给她撑场子。
镇心印的青光与龙符的金光在她掌心交融成新的印记。
安燠咬着唇，将那印记按在巨兽眉心。
地宫里突然响起清越的凤鸣，巨兽的鳞甲纷纷碎裂，露出底下流动的地脉生机。
老参的铜铃齐鸣，锁魂阵的绿光\"轰\"地收紧，巨兽的身影逐渐透明，最终化作颗流转着金蓝二色的珠子，落进安燠掌心。
\"成了？\"程砚抹了把脸上的血，凑过来看她掌心的珠子，\"这玩意儿咋比俺藏的蜜罐还亮？\"
安燠刚要笑，突然听见阵法边缘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猛地抬头，就见一道金色身影立在锁魂阵外。
那人穿着金丝暗纹的道袍，面容被雾气笼罩，却让她想起龙冢里那道若隐若现的影子。
最诡异的是，程砚的钉耙竟在微微发颤，像在恐惧什么。
\"你们做得很好。\"金袍人开口时，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但她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未落，金袍人便化作点点金芒消散。
安燠攥紧掌心的珠子，能清楚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地脉跳动——方才的胜利喜悦突然被寒意浸透。
程砚的手覆上来，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冷意：”夫人？咋了？\"
她摇头，却瞥见老参的脸色白得像雪。
老参的手指死死抠着药囊，参须都在发抖：\"那是......那是上界的巡天御史服色......\"
地宫里的桂花不知何时落尽了。
安燠望着程砚发间沾着的最后一朵，突然想起女仙记忆里最后一句话：\"封了巨兽不是结束，是另一场局的开始。\"
而此刻，那局的棋子，已经落进了他们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