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新城之外,千里之遥,有一片人迹罕至的云梦大泽。此地终年云雾缭绕,瘴气弥漫,沼泽深处潜伏着不知名的凶兽,更兼有天然形成的迷阵幻象,便是元婴修士误入其中,亦有陨落之危,故而被列为南疆有名的绝地之一。
然而此刻,一道略显邋遢的身影,却如闲庭信步般,穿梭于毒瘴与幻象之间。玄云子提着他的红漆葫芦,脚下步伐看似杂乱无章,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潜藏的沼泽陷阱,身形几个闪烁,便已深入大泽腹地。
若有人能看透这层层迷雾与幻象,便会发现,在这大泽的最核心处,并非预想中的恶水泥潭,而是一座清幽雅致的小小竹庐。竹庐四周,灵气氤氲,奇花异草点缀其间,与外围的险恶环境判若两个世界。
玄云子来到竹庐前,也不敲门,直接推开那扇虚掩的竹扉,嚷嚷道:“老乌龟!别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再睡你那龟壳都要长青苔了!”
竹庐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榻一炉而已。此刻,在那张铺着柔软蒲团的竹榻上,正侧卧着一位身着玄色道袍,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如婴儿的老者。老者呼吸绵长,似乎睡得正香,对玄云子的闯入恍若未闻。
玄云子也不客气,走到桌前,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对着壶嘴就灌了一口,咂咂嘴道:“啧,你这老乌龟,倒是会享受,这‘云雾灵茶’怕是藏了有三百年了吧?味道还行。”
榻上的老者依旧没有反应。
玄云子眼珠一转,晃了晃手中的红漆葫芦,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浓郁至极、仿佛能勾动心底最原始**的酒香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满室的茶香。
“唉,可惜啊可惜,本想找老友分享这坛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千年醉仙酿’,既然某只老乌龟睡得这么沉,那贫道只好独自享用了……”说着,作势就要仰头痛饮。
“咕咚……”
一声清晰的咽口水声,从竹榻方向传来。
只见那原本“酣睡”的老者,鼻翼微微抽动,眼皮艰难地抬起一条缝,目光死死锁在玄云子手中的酒葫芦上,喉咙再次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咳咳……”老者终于“醒”了过来,慢悠悠地坐起身,捋了捋雪白的长须,故作淡然道:“我道是谁如此无礼,原来是你这惫懒货。怎的,不在你那鸟不拉屎的山头躲清静,跑来扰人清梦作甚?”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始终没离开那酒葫芦。
玄云子嘿嘿一笑,将葫芦往怀里一收:“好你个云梦老儿,少跟道爷我来这套!赶紧的,有事找你帮忙,这坛酒就是定金!”
被称为“云梦老儿”的老道,道号“云梦公”,乃是与玄云子同一时代的人物,修为深不可测,尤擅阵法、推演与保命遁术,因其性情淡泊,不喜纷争,常年隐居于此云梦大泽,故有“云梦居士”之称,玄云子则习惯戏称其为“老乌龟”。
云梦公闻言,脸上那点惺忪睡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明与警惕:“帮忙?你这老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开口准没好事!先说清楚,又是去挖哪个上古禁地的坟,还是去捅哪个老魔头的窝?太危险的事情免谈,老道我还想多活几年,参悟大道呢!”
“瞧你这点出息!”玄云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放心,这次不是让你去打架,是让你当一回‘车夫’兼‘向导’。”
“车夫?向导?”云梦公一愣,“去哪?”
“归墟之眼。”玄云子吐出四个字。
云梦公差点从竹榻上跳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归墟之眼?!玄云子!你疯了不成?!那地方是能随便去的吗?万物归寂之地,大道不存,法则混乱,至尊进去都九死一生!你去那里做什么?找死也别拉上我!”
“嚷嚷什么!”玄云子掏了掏耳朵,“又不是让你进归墟之眼核心,只是去其外围,寻找一处‘混沌源地’。”
“混沌源地?”云梦公眉头紧锁,“那地方确实可能存在混沌源地,但也正因为靠近归墟,那里的混沌之气狂暴异常,且混杂着归墟的寂灭之意,稍有不慎,便是道基侵蚀,神魂消散的下场!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玄云子叹了口气,神色少有的严肃起来:“不是我需要,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
他当即将清风道基受损,又被星陨之谷的“空无”气息道染,非混沌源地本源之气难以根治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同时也提及了星陨之谷深处可能存在的古老威胁。
“……老乌龟,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那徒弟身系混沌道统,更是应对此番大劫的关键之一。他若倒下,仅凭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难以抵挡那来自太初的阴影。于公于私,这一趟,都必须去。”
云梦公听完,沉默良久,脸上嬉笑怒骂的神色尽数收敛,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翻涌的云雾,喃喃道:“空无深渊……打破轮回……没想到,传说中的‘太初之暗’,竟然真的还有残留现世……魔教,当真是在玩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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